片刻的休息之后,尉骔便過來請示王爺,說最好盡快啟程。
李修沒有拒絕,來到那輛比尋常馬車寬大了不止一倍的車攆前。
兩名婢女一位搬來了腳凳,一位打著車簾,看樣子是打算與王爺共乘,一路貼身侍奉。
珊瑚剛剛轉晴的臉色立刻一暗,拽緊了李修的袖子。
李修拍了拍她的手背,聲音冰冷地對尉骔道“本王不喜歡生人隨侍,讓她們離我遠些。”
尉骔也不多話,擺擺手讓那兩個侍女離開,乘坐李修他們來時的那輛普通馬車。
李修正要牽著珊瑚踏入車攆,緋煙毫不客氣地先鉆了進去,留下一句“有福不享是傻子!”
琥珀緊跟其后,對李修笑道“王爺,我們就沾您的光了!”
阿海推著李修和珊瑚也趕緊上去,在鋪著柔軟墊子的車廂里伸了個懶腰“終于可以歇口氣兒了!”
車攆開始緩緩前行,李修半掀起車簾向外打量,只見尉骔騎著高頭大馬在前面引路,后面儀仗隊伍旌旗招展,鳴鑼開道,帶刀侍衛騎馬護衛在車攆四周,后面還跟著好幾輛馬車,不清楚里面裝的是什么。
阿海在旁邊打趣道“這陣勢,生怕別人不知道幽州王駕到似的!”
李修沉默不語,心中卻在思量,他這么大張旗鼓地讓人迎他回宮,是否還有別的打算?
在離開皇宮之前,他與四皇弟百里鴻淵并無太多往來。縱然如此,他仍是知道四皇弟是一個心思縝密之人。
這一點,光從他下棋便能看得出來。
朝內有位圍棋國手曾教授過諸位皇子棋藝,他為人頗為嚴苛,很難從他口中聽到只字片語的嘉獎。
就連當時的太子殿下百里云修,他也僅僅用“差強人意”四字總結。
唯獨對于那位身體孱弱的四皇子,他曾贊譽出聲,說他胸中有丘壑,能夠從細枝末節入手,動一子卻改變整盤的布局。
如此心細如發,他的目的應該不止眼前能看到的這么簡單。
李修從沉思中抬起頭來,正要跟同伴們訴說自己的想法,卻看見阿海已經歪在角落里打起了瞌睡。
而緋煙和琥珀也湊在一起,嘰嘰咕咕說個沒完,時不時笑出聲來。
李修自嘲地笑了笑,還是他們的心思豁達,自己反倒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他瞧見珊瑚輕輕打了個哈欠,便一把將她拉倒身邊“累了就閉眼休息一會兒。”
珊瑚枕在他的肩上,在車攆有節奏的晃動下,呼吸逐漸深沉,緩緩睡去。
等馬車停下來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
珊瑚揉著眼睛,被李修扶著跳下馬車,疑惑地看著四周“這里是什么地方?”
尉骔回稟道“因為路途遙遠,今夜無法趕入城中,這里是前翰林學士周明楷大人告老還鄉之后的一處鄉間別苑,已經提前打點好了,請王爺和諸位權且在此歇腳。”
借著燈籠的火光,幾人能影影綽綽看見這處別院高大的圍墻,似乎占地極廣。
“周大人呢?”李修問。
尉骔回答“周大人平日里并不居住此處,所以王爺不必感到拘束。”
李修點點頭,讓人帶路走進了這座空蕩蕩的宅邸。
當夜的晚餐頗為豐盛,而且明顯不是山里能隨隨便便做出來的佳肴,看來尉骔連食材和廚子都準備齊了。
風餐露宿了許久的緋煙看見滿桌的雞鴨魚肉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但是被謹慎的琥珀拉住了,朝她使了個眼色。
尉骔將這一切看在眼里,不冷不熱地說道“王爺怕不是擔心卑職在菜肴里下毒?”
他說完,拿出一雙純銀筷子,將每一盤菜肴都夾了一點,放在一個小碟中,然后一起再送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