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這頓簡樸的飯食,珊瑚起身付了銀錢。
老于頭看著姑娘遞來的一塊銀錠子,有些為難地說“我這小本買賣,恐怕找不開,客官且等一下,我去拿稱和剪刀來。”
珊瑚阻止了他,聲音柔和“多余的錢店家便留著吧!萬一仗打倒了這里,您便跟家人找個地方躲一陣,請您相信,陛下一定會讓大家伙的日子重新安定下來,還會比以前更好。”
老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位年紀輕輕的姑娘,他們這一群人都是老弱婦孺,兵荒馬亂的日子還要趕路,反倒還有功夫關心他這個陌生人。
還有坐在金鑾殿里的那位皇帝有什么本事,讓這位姑娘這么相信他?
“就算姑娘這么說,這,這未免也太多了……”老于頭仍是不肯收。
珊瑚淺淡地一笑“那店家再幫我們包一些現成的饅頭咸菜吧,這樣就不算多給錢了。”
老于頭知道,這塊銀錠子比他們的飯錢兩三倍還要多,不過姑娘的一番好意也不好再三推辭。
于是他去廚房把籠屜里的饅頭都包了起來,還有些醬菜瓜果什么的,也一并包了,送到幾位客人的手中,眾人連聲道謝。
老于頭送著他們走出大門,看著這群旅人們再次騎上馬背,好幾個年幼的娃娃由長輩抱著,共乘一匹,而懷著身孕的姑娘仍是領頭在最前面。
天邊的太陽已經昏黃,斜斜地灑在眾人的身上,將這群旅人們籠罩在一片蕭索的氛圍之中。
老于頭在他們出發之前,忍不住問了一句“前面怕是沒什么酒家了,你們這么些人,往后吃飯睡覺怎么辦?”
珊瑚望向前方沒有盡頭的驛路,聲音不大,卻十分堅定“總有可以遮風的大樹,總有可以抓魚的小溪,會有辦法的。”
她沖著店家微微一笑,招呼著族人們繼續踏上漫長的旅途。
眾人緊緊跟在族長的身后,神色肅穆,做好了迎接一切苦難和磨礪的準備。
不久之前,當珊瑚在庫房里找到自己的族人的時候,他們還全部瑟縮在角落里,有的人雙頭抱著頭,有的人雙眼空洞,精神幾乎崩潰。
他們一直自認為魘族人天賦異稟,卻從未想到過這份本事的代價竟是如此之大。
在突襲皇宮的整個過程中,他們并非神志不清,而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以及自己的親人成為屠戮的工具,雙手上沾滿無辜的鮮血,卻絲毫沒有反抗之力。
這樣可怕的經歷不禁嚇壞了族里的年輕人,更是讓老邁的族人們心念俱灰。
當珊瑚獨自前來營救他們的時候,大多數人竟然不愿意離開。
梅嬸嬸靠在墻邊,神色憔悴不堪“逃跑有什么用呢?我們逃了一百多年,還不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嗎?”
一個因為壓抑而精神激動的少年揪著自己的頭發“與其受這么大的折磨,干脆死了算了!”
絕望的氣息籠罩在魘族人的周圍,濃重地似乎永遠不會散開。
珊瑚的眼眸中帶著悲憫,輕輕地哼起一首山中的小調。
她很少唱歌,就連百里云修也從未聽她唱起這首曲子。
珊瑚的聲音清亮,卻帶著一絲哀傷。
這首小調沒有歌詞,只有悠揚婉轉的調子,在空蕩蕩的庫房里回聲幽幽,仿佛在山谷中激蕩。
族人們一開始有些不解,接著變得沉默,隨后雙眼濕潤,開始跟著珊瑚哼唱起來,唱著這首千嶂嶺中魘族人時常唱起的調子。
這首曲子喚起了大家的回憶,在那片深山密林里,男人們揮刀砍柴,女人們喂雞做飯,孩子們嬉笑著追逐玩耍,那樣平淡而充實的日子,如今竟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珊瑚俯身跪坐在族人們之間,看著一雙雙含淚的眼眸“梅嬸嬸說得對,我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