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的事情很好查,因為大多只是陳年舊事,不算什么秘密,冷霜只用了半夜就把事情查了個八九不離十。
次日一早,安離來見云子姝之前,關于安家那些年里的真相已經被稟到了云子姝面前。
安離的母親阮氏二十年前是落魄千金,被人賣進了青樓,千金姐性子傲,面對老鴇逼迫接客寧死不屈。
安榮當年還不是吏部尚,只是剛過了殿試的新晉學子探花郎一個,被分配在戶部做了個官。
年輕時的安榮也算個風流才子,殿試之后和幾個同僚一起相約去吃花酒,跟阮姐就見了面。
是一見鐘情不太合適,但安榮確實對阮姐上了心,后來數次單獨找她,因他容貌不錯,富有才華且剛中了探花,阮姐對他也算是頗有好感。
兩人一來二去,互生情愫。
然而新科探花怎么也不可能娶一個青樓女子為妻,安榮剛入仕,需要貴人扶持,就跟如今的安夫人潘氏成了親。
潘氏出身西平侯府潘家,潘家當年乃是響當當的勛貴門庭,西平侯在朝中握著一點實權,算是安榮的頂頭上司。大抵也是出了安榮的潛力,西平侯就主動把自己的女兒許給了他。
潘姐見新晉探花風度翩翩,自然是心滿意足,況且安榮雖暫時官職低,但有自己父親從中提拔,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跟潘姐成親之后,安榮依舊對阮氏念念不忘,在潘氏有孕期間數次去青樓幽會阮氏,得知老鴇逼她賣身之后,想法子把阮氏接進了府。
原本按著潘氏的脾氣,她是萬萬容不下剛成親丈夫就納妾的,況且還是個低賤的青樓女子。
可安榮低聲下氣求她,苦肉計哀求,并承諾這輩子只要一妻一妾,絕不再讓其他女子進門。
潘氏思索再三之后勉強答應,心里卻對阮氏起了強烈的嫉妒,她固然不希望丈夫后院妾室眾多,可這個阮氏居然重要到讓丈夫寧愿放棄其他女子也要納進門,讓她無法接受。
潘氏答應丈夫可以讓阮氏進門,但必須遵守家里的規矩,她這個正妻如何教訓妾室,丈夫不能干涉,以后有了孩子,庶子庶女也必須由她這個主母管教。
安榮答應了。
他不得不答應,能讓阮氏進門已經是給了他天大的面子,他以后的前途都還仰仗著岳父,怎么可能跟妻子撕破臉?
這也就導致了阮氏進門之后的日子難過,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她的兒子容貌生得好,剛出生時更是粉雕玉琢,跟金童似的,再對比自己的兒子,安夫人心里那種又恨又嫉妒的滋味,燒得她肺腑生疼。
“賤蹄子,跟你那下賤的姨娘一樣,天生就是個勾人的東西!”
從安離會話開始,每天面對就是諸如此類的謾罵,那個的孩子懵懂無知,不知敵意從何而來,亦從未感受過善意。
安夫人以前對阮氏動輒打罵罰跪,待安離長大一些,則動輒對安離打罵罰跪,大冬天都能罰跪半天不讓起,不讓吃東西,如此折騰之下安離自然隔三差五受傷生病,身體越來越差。
不過安夫人也不會讓他們母子就這么輕易死了,受了傷生了病,就讓大夫好好瞧著,好藥供著,定讓他們活得好好的,慢慢收拾。
阮氏在安家內宅孤立無援,無力保護自己的兒子,只能每天抱著他哭,常常悔恨自責,不該把他生下來遭罪。
后來安榮慢慢升了官,在朝中有了點話的分量,文官注重名聲,有時候實在不過去阮氏母子境遇凄慘,就警告妻子別太過分:“若是讓外人知道安家主母刻薄惡毒,我以后還怎么在朝中立足?”
“我如今人微言輕,正是努力往上爬的時候,若因為內宅之事而惹人詬病,被彈劾到皇上面前,這輩子仕途就算走到了頭,難道你希望我一輩子是個六品官?”
安夫人這才稍稍收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