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姝當晚就知道了嚴嬤嬤和厲嬤嬤被教訓一事,用前來賠罪之人的話來:“為了避免耽誤趕路,大將軍王只命人責了每人三十嘴巴,若嫡公主不滿意,明后兩天可以加罰。”
加罰?
云子姝有地勾唇:“大將軍王不應該是一不二的人?定下的責罰居然還能二次更改?”
“為了讓嫡公主滿意,偶爾也可以破例。”司滄語氣淡淡,像是在述一件無關緊要之事,“明日一早她們應該還會過來,殿下可以查傷情。”
云子姝漠然:“本宮對她們受到多少責罰并不關心,也無意繼續加重懲罰,讓傳話之人告訴大將軍王,本宮沒什么不滿意的。”
冷月領命,轉身出去傳話。
云子姝起身走到內室,在床頭坐了下來,并拍了拍床沿,示意司滄坐下陪她話:“真正的始作俑者是皇后,她們二人不過是仗著主子的勢,想拿捏本宮罷了。”
奉旨行事嘛,懲大誡即可。
就算把她們都殺了,到了東幽之后還有王嬤嬤,李嬤嬤,張嬤嬤……宮里人多,總要有人出來代替主子話,她又不能把她們都殺了。
“大將軍王這是做給你的吧?”云子姝抬眼向司滄,眼底有著了然,“他是使臣之首,總要為兩國大局考慮,最好能在消息傳到宮里之前大事化事化了,免得真耽誤了和親,到時候不好交代。”
雖然耽誤和親是不可能的。
畢竟云子姝和司滄這趟東幽之行已經是計劃之內的事情,不會更改,但即便是皇甫離淵,也只是知道司滄對云子姝的感情,卻并不知道云子姝心里的想法。
他不敢確定云子姝跟司滄是兩情相悅,還是司滄一廂情愿,若真為了兩個嬤嬤而耽誤聯姻,就相當于破壞了太子要娶云子姝的計劃,到時候若惹得司滄震怒,不愿意回東幽,此事又該難辦。
所以一個人只要有了顧忌,就得處處受掣肘。
司滄沒話,安靜地坐在一旁。
他不關心皇甫離淵是做給誰,他只在乎他這件事做得合不合理,處置公不公正,合不合殿下心意。
其他的不重要。
“東幽皇族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爛。”云子姝倚著床頭,夜間聲音顯得柔和疏懶,“當初若不是因為預言就把你丟棄,如今你怎么都是東幽最強太子,親王世子激烈爭儲的局面就不會存在,東幽兵力如此強悍,橫掃各國應該不成問題。”
著,她抬手捏了捏司滄的臉:“不定你如今已是天下最強霸主,諸王臣服,早晚成就一代雄偉大帝的傳奇。”
司滄握著她的手:“殿下替我感到遺憾?”
遺憾?
云子姝搖頭:“倒也不是,就只是做個猜想。”
“人各有志。”司滄聲音低沉,“就算卑職真的一直在東幽皇族長大,也不一定就有雄才大略。”
況且很多人的命運其實早就注定好的,該走什么樣的路,承受什么樣的磨難,最終鑄就什么樣的性情意志,或許根本由不得自己。
每個人都只能把握自己能把握的。
“嗯,你的也有道理。”云子姝點頭,“但依舊不妨礙東幽帝后是一對愚蠢狹隘、冷酷無情的夫妻。”
能親手丟棄自己的親生兒子,不管有什么苦衷,什么理由,都蠢得不可原諒。
司滄沉默不語,他對東幽帝后沒有談論的興,也從來沒把這兩人放在心上,暗影多年訓練早就養成了冷峻自持的性情,強悍的意志,接受現實的平靜,以及波瀾不驚的定力。
對于自己的命運,他既生不出恨,也沒有怨,當然更不會對那些形同陌路的人生出什么感情——即便有血緣關系的牽絆,于他而言也不過是棋局中的幾顆棋子罷了。
若不是想籌謀布局,為殿下奪一個盛世江山,他們連做棋子都沒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