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她一遍又一遍地測量著拆開的機床,想從這些枯燥的數據中尋找靈感。
“于工,還在忙呢?”
一個聲音在于曉惠身邊響起。
于曉惠扭頭一看,見說話的是車間看大門的老師傅趙金泉。這是一位60來歲的老工人,據說是退休之后返聘回來的,被82廠安排在404車間做一些勤雜工作,晚上則負責在車間值班。
他成天笑咪咪的,對誰都特別客氣。于曉惠有許多次都讓他不要稱呼自己為“于工”,叫自己“小于”或者直呼其名即可。但趙金泉堅持說于曉惠和其他人一樣,都是有學問的人,理應被尊稱為“于工”的。
“趙師傅,我在這琢磨一下這臺鏜床。”于曉惠客氣地向趙金泉說道。
“這是咱們自己造的鏜床吧?我看和德國人造的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了。”趙金泉湊上前來,用手摸著鏜床,感慨地說。
于曉惠嘆道“看起來是差不了多少,可是實際做加工的時候,差別還是挺大的。博泰的鏜床,1000毫米深孔能夠保持2微米的精度,我們只能做到5微米,再往下就達不到了。”
她能夠這樣對趙金泉說話,是因為知道趙金泉也懂機床。平時大家在車間里做實驗的時候,趙金泉經常會過來看看熱鬧,說到具體某種機床的性能時,他還能評論一二,顯得對機床頗有一些了解的樣子。
聽到于曉惠的話,趙金泉說道“于工,你也別太焦心了。咱們和德國相比,還是有些差距的。我記得原來咱們自己都造不了這種級別的深孔鏜床,外國人又不肯賣給咱們,我們82廠過去還搞過土設備來做深孔鏜呢。”
“是啊,可那是過去的事情了。”于曉惠說,“趙師傅,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們臨機集團這些年從國外進口了一大批設備,又自己搞了一些技術革新,很多方面和國外已經沒有什么差距了。
“就說這臺深孔鏜床,我們用了很多進口配件,自己生產的配件也基本達到了博泰原裝配件的水平。可同樣的東西,裝配起來就是不如人家的好,實在是讓人覺得難受啊。”
趙金泉問“我看你這幾天天天都在車間里加班,有時候加到深夜才回去,就是在琢磨這件事情嗎?”
“是的。”于曉惠說。
“那么,你琢磨出啥了?”趙金泉問道。
于曉惠一愣,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了。
82廠能夠安排趙金泉到404車間來值班,這個人當然是可以信得過的,于曉惠不存在需要向他保密的問題。但作為一個看大門的老工人,向于曉惠詢問機床設計上的問題,而且是這種連于曉惠自己都覺得很困難的問題,似乎就有些不正常了。
就算于曉惠愿意滿足老工人的好奇心,向他解釋一二,他又能聽得懂嗎?
見于曉惠不說話,趙金泉笑了笑,自己先開口了。他說道“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說出來給于工你聽聽,沒準能給你一些參考,不知道你有興趣聽沒有?”
“好啊!趙師傅你請講吧。”于曉惠應道。她是一個很謙遜的人,即便是對一個老工人,也能保持足夠的尊重。
不過,在她心里,對于趙金泉能夠給自己提出什么好的建議,基本是不抱啥希望的。她覺得,趙金泉或許就是那種“民科”,想法很多,但要么是站不住腳的瞎想,要么就是學術界早有定論的一些知識。
趙金泉說“我覺得,于工你的思考方向可能出了一點問題。你總是在這里分析我們的機床哪個配件做得不如人家的好,哪個地方裝配上出了什么差錯,這樣想下去,恐怕是很難想出一個結果來的。”
“那么,我該怎么想呢?”于曉惠問。
趙金泉說“其實,造機床就像我們造導彈一樣。要造出最好的導彈,不一定需要用最好的部件。我們國家的加工技術水平一直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