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繼續道:“你肯定也是某位將軍勛貴家子弟罷?否則怎能被王君容許乘車,不知是蕩寇將軍張文遠,還是平狄將軍張儁乂?”
張遼、張郃雖是降將,但這些年頗受曹公信賴重用,都當上了雜號將軍,若張紹是這二人親戚,環登就得對他敬上三分。畢竟他這身份其實也挺虛的,環夫人雖得寵,但不是丞相正室,環家連“外戚”都算不上。
不料張紹卻神秘一笑:“都不是。”
不是?環登拼命想朝中還有哪些勛貴官員姓張,留守鄴城的平北將軍張燕?乖乖,總不會是已故破羌將軍張繡家子弟吧?
張紹含笑道:“你別猜了,我姓什么不重要,能入丞相行營,并得到乘車的待遇,靠的是母家的關系。”
“那你母家是誰?”環登追問。
張紹翹起二郎腿,故作驕傲地說道:“哈!說出來,嚇你一跳!”
“不是別家,正是譙縣夏侯氏!”
“嘶……”這姓氏果然夠分量,環登倒吸一口涼氣,眾所周知,譙縣的曹、夏侯,那都是丞相的自家人,比異姓將軍們親近多了,看來自己是惹不起這張紹的。
想到這,環登不自覺將屁股往邊上挪了挪,給張紹讓出點空間,對這個比自己還小的總角孩童,已敬上了三分。
二人說話間,丞相行營正式出發,他們乘坐的輜車御者一揮鞭子,兩匹馱馬拖著車輿向前駛去。伴隨著車輪轔轔作響,當陽城被甩在身后,越來越遠,直到太陽高升時分張紹再回頭,已看不到城樓的影子。
路上的時光是頗為無聊的,環登心中覺得張紹背景不一般,你一句我一句地試探,但他心機再深也是個小屁孩,張紹要拿捏不要太簡單。二人漸漸熟絡起來,張紹趁機從他這打聽行營的精細構成。
環登很樂意教他“規矩”,原來前后這幾輛車都歸食官屬管,十多名隨從各有職責,摘菜的、打水的、切肉的、舂米的、煮飯的、洗碗的,還有專門燒灶的——全是男性,想來是為了方便在軍中生活。
“看來曹老板的軍中飲食也很講究啊。”張紹十分理解,丞相畢竟一把年紀了,打了一輩子仗,我曹孟德就不能享受享受?
“那此人又是作甚的?”張紹早就發現他們這輛車側,有個同樣十來歲的小童,頭發雜亂邋遢,皮膚曬得黝黑,背著個褡褳,艱難地隨車步行,望向車上二人目光滿是艷羨。
“他叫阿黑?!杯h登滿臉鄙夷:“為丞相持褻器,刷便桶的。”
環登說罷還揮手作驅趕狀,呵斥那阿黑道:“離遠些!勿要讓你身上臭味傳到車上,污了這些食器酒器!”
阿黑訥訥放慢腳步,從車側挪到后方,車輪馬蹄揚起的塵灰被風一吹,撲在他黑臉上。
張紹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大體摸清了自己“同僚”們的情況,而到了日上三竿時,車隊暫時停下休息,他也開始了自己的第一次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