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入夜,易天行步入道觀,太平觀三個字在他的頭上泛著微微光澤,匾牌老舊,看上去已經頗有年代。
在道觀里隨意行走著,卻沒有人前來打擾,易天行微微皺眉,卻沒敢放出神識去探——雖然明明知道梅嶺老僧馬生已經知曉了自己的到來,他還是寧肯小心一些。
沿著石廊走到旁邊一處廂房,他推門而入,然后發現……一地的死人!
……
……
錯了錯了,易天行輕輕吁了一口氣,在自己腦袋上拍了一掌。
“自己嚇自己,會嚇死人的。”
廂房里沒有死人,那些躺在床上安靜地,似乎僵臥著的道僮們,只是睡著了。眾人的呼吸極淺極輕,胸膛處沒有太大的起伏,易天行本來就有些緊張,所以在第一時間里就誤看成了死人。
雖然已經入夜,但時間并不是很晚,太平觀里很奇怪的沒有一絲聲音,沒有一點燈火,有的只是安靜與黑暗。
以及在這片安靜夜色里沉沉睡去的人們。
氣氛十分詭異。
又去了幾處廂房,仍然與頭前那處一樣,所有的人都在睡覺,也沒有人因為易天行的到來而驚醒,易天行微微皺眉,走到床邊,推了推一個道士。
那個道士咂巴了兩下嘴巴,似乎在品嘗著什么好吃的東西,卻依然沒有醒來,只是他頭上的頭發與枕角一扯,落了下來。
易天行瞳孔微縮,這道士的頭發是假的,他其實是個光頭,上面還有戒斑。
太平觀里一大堆睡覺的假道士,真和尚。
這梅嶺果然有些好玩。
……
……
往道觀后面走去,一路盡是荒草亂石,頗為破敗,推草而行,易天行慢慢地走到樹下,那棵千年銀杏之下。
“我們能聊聊嗎?”
易天行站在高高的銀杏樹下,仰著頭往上看,腦袋都快往后掉了下來,才勉強在樹干上找到那個小洞。
他說的很有禮貌,卻很莫名其妙。
梅嶺大戰一觸即發,他卻跑到人家的大樹下面來嘮家常。
這是失心瘋,這是癡線,這是腦袋里塞滿了茅草……“上來吧。”
樹干小洞里的那位神秘馬生和尚更瘋,居然答應了他。
易天行不是真傻,雖然不知道對方對自己有多少了解,但既然別人喊上來,那他仍然是老老實實地手腳并用,姿式很難看地扭著屁股往銀杏樹上爬去。
爬樹在易天行的人生經歷中沒有存在過,小孩子的時候,別的小伙伴可能會有爬樹的樂趣,但他一直是在爬垃圾山。
不過這并不阻礙他的動作俐落無比,畢竟如今的他的肉體,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凡人”了。
爬到銀杏樹的一半時,他忽然感覺自己的靈臺隱隱有所感覺,不由微微一笑,抬頭問道:“只能坐在這里?”
銀杏樹洞里的馬生和尚說道:“是。”這位活了幾百年的老妖僧的聲音和陳叔平有些接近,顯得非常的沒有感情。
易天行手指像插豆腐一樣插進銀杏樹干里,身體吊在樹干上,手搭涼蓬向上望去,贊嘆道:“這千年銀杏一定是變種,怎么可能這般粗大。”接著腦袋微微一偏請示道:“血大大,我能不能再往高坐一點聆聽您的教誨?”
馬生和尚是血族的大大大人物……但他這幾百年的潛修一定沒聽過這個稱呼,于是他保持著沉默。
“再爬幾步吧?”易天行作勢欲上。
銀杏樹洞里的老僧仍然沉默。
沉默不是永遠都代表默認,易天行明白此時的沉默就代表著反對。
他皺皺眉,掌拍樹干,整個人輕飄飄地飄到旁邊的一根粗枝上輕輕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