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風澹澹,鳥鳴啾啾,花蔭掩映下的書房中,少年少女跪坐在矮幾前,對頭臨著《蘭亭》。
花香和墨香在書房中浮動,還有似有似無的一絲少女的馨香,讓陸云無需再焚那安神香,便感到無比安寧。
這是陸信離家前,給姐弟倆布置的功課之一。從七歲開始,兩人便每日都要這樣臨帖,陸信家教嚴格,不論公務多忙,每日都會檢查他們的功課,并為他們講解經義,這樣的日子已經近十年了。
陸云臨帖時,物我兩忘、如禪如定。陸瑛卻有些心不在焉,雙手托著下巴,看一會兒弟弟寫字,又瞅一瞅窗外的小鳥,實在無聊了,才提筆在紙上寫幾個字。
陸云臨完帖,擱下筆,移開鎮紙端詳著自己所臨字帖,看罷輕輕搖頭,似乎不太滿意。
那邊陸瑛一邊臨帖,還眼觀六路,見陸云這副做派,不滿的用筆虛點他一下道:“父親都說,你的字已經得到右軍七成功力。你這樣是不是誠心打擊我哩?”
“父親那是鼓勵我,我只得其形,未得其神。”陸云躲開姐姐的襲擊,看看她只臨了一句的字帖道:“倒是阿姐的字,圓轉流動,俊秀飄逸,頗有不拘一格、自成一派的架勢呢。”
“我是沒那么高追求,怎么開心怎么寫。”陸瑛頗為得意的嘴角微微上翹,瞥一眼陸云道:“倒是阿弟,你干什么都想做到最好,跟古人較勁多累啊。”
“寫字也是修行,修行之道永無止境……”陸云正色說道。
“好啦好啦!”陸瑛捂住耳朵,一臉無奈道:“暮氣沉沉……”
陸云無可奈何的笑笑,繼續端詳他的字帖。
見他如此用心,陸瑛也只好收心,繼續臨她的帖,當寫到‘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引以為流觴曲水……’時,她突然一拍額頭,激動道:“馬上就是三月三,曲水流觴的日子了!”
“……”陸云不禁咳嗽起來,終于忍不住伸手,把她的手按回桌案,語重心長道:“專心……”
“哞……”陸瑛扮個鬼臉,鼓著腮幫子繼續臨帖,剛過一會兒,又抬頭望向門口,張口欲言,卻又一副‘你不讓我說話’的表情。
陸云早聽到有人在門外,起身向陸瑛笑笑道:“阿姐,你好好練字,我去去就回。”
陸瑛沒精打采的點點頭,腦袋都要垂到紙面上了。
陸云走出房門,穿上鞋子,保叔一臉興奮的迎上來,剛要開口,卻被他用眼神制止。陸云輕輕關上書房的門,示意保叔跟自己回房說話。
陸瑛看著兩人鬼鬼祟祟的樣子,秋水似的眸子里,涌起絲絲擔憂……
。
東廂,陸云房間。
陸云跪坐在象牙色的細竹席上,給保叔斟一杯泉水道:“保叔,難得白日上門。”
“嘿……”保叔苦笑道:“這不是著急嘛。”說著豎起大拇指道:“公子神機妙算啊!”
“哦,果然是柳芊芊?”陸云暗暗松了口氣,這是他第一次小試牛刀,難免有些不自信。
“應該沒錯!”保叔嘶聲道:“今日,那些浮浪子弟想約柳芊芊一起過三月節,卻被告知,她那天有要事,恕不奉陪。”
“嗯……”陸云點點頭,便聽保叔接著說道:“三月三可是才子佳人、附庸風雅的佳節,全余杭的歌姬舞女,都卯足了勁兒,要在這天大出風頭。柳芊芊卻閉門謝客,那些浮浪子弟都不肯罷休,非要問個究竟,畫舫上的人卻全都守口如瓶……”
“所以肯定不是別的原因,就是要接待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說罷,保叔一字一句道總結道:“而此時的余杭城中,能有這個面子的,除了郡守就是夏侯雷了!”
“嗯,郡守大人這陣子,不會有這個心思。”陸云贊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