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的手掌,按在陸信手背上道:“當年伯父就最看好你,既然回來了,就不要再消沉下去,拿出十年前的意氣來,趕緊替我陸閥挑起大梁啊!”
換做十年前,陸信會被陸尚這番曉之以情、動之以利的話說的熱血澎湃,但經過這么多事情,他早就不是當年的陸信了。被深深感動之余,陸信依然能清醒的分析,陸尚說這番話的動機。
首先毫無疑問,是自己值得爭取。但更重要的,老爺子還是不希望自己投入夏侯閥的懷抱……雖說門閥子弟血脈相連,但一些不得志的旁系投靠別家的事情,也是時有發生。就是嫡系子弟,有時也會成為別人家的走狗,把自己的家族丟在腦后。
原因很簡單,他們在家族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別的門閥恰恰可以提供。這時候,那份宗族歸屬就顯得有些不夠分量了。
之前,這種情況并不多見,因為各閥的蛋糕就那么大,肯定先濟著自家子弟分配,留給外姓人的份額極其有限。可隨著夏侯閥漸漸一家獨大,情況起了變化。權勢傾天的夏侯閥,在滿足本閥子弟的前提下,依然能拿出足夠的資源,招攬別家不得志的子弟,為本閥效力。
而既是門閥子弟,又是朝廷官員的雙重身份,也給了他們不用背叛家族,便可投靠夏侯閥的機會。只要他們看重自己的官位,甚于宗族身份,夏侯閥就算達到目的了。
起先,各閥并不在意,但隨著越來越多的子弟,不把宗族擺在第一位,而是把夏侯閥授予的官位放在首位,他們才漸漸警覺起來。陸閥的情況還算不錯,但陸老爺子不得不防微杜漸,不能讓陸信這個眼看要扶搖直上的子弟,投身夏侯閥,成為族中效仿的對象。
再者,陸老爺子也需要自己這條鯰魚,來攪一攪陸閥這潭死水。畫上一個遙不可及的大餅,便可以讓自己拼死效力,還能逼得那些得過且過的執事,不得不改頭換面重新做人。這算盤打得,不能不說高明至極。
當然,陸信也相信,陸尚會有幾分真情實感在里頭。但他更明白,到了閥主這個地步,早就不會再單純的論感情,也不會單純的論利益。情與利交融,以情感包裹利益,才是無往不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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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心里怎么想,陸信還是激動的熱淚盈眶,當即表態道:“是孩兒之前太過憂讒畏譏,太過考慮虛名。從現在起,孩兒發誓時刻以宗族為重,將個人的利害得失拋在腦后!”
“好,好!”陸尚滿意的連連點頭,使勁攥了攥陸信的手道:“你若說到做到,陸閥定不負你,老夫做你最堅強的后盾!”
陸信重重點頭,神情一陣糾結道:“既然如此,有件事孩兒就不得不稟報伯父了!”
“什么事?”陸尚沉聲問道。
“是粥廠的事!”陸信便將自己接妻兒回京時,聽到的災民對話,講給陸尚知道。
陸尚聞言,整個人都愣在那里。
陸信接著又輕聲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孩兒便悄悄去幾家粥廠轉了一下,結果發現……”他看到陸尚臉色陰沉的可怕,卻仍硬著頭皮道:“災民并未說謊。”
陸信說完,便見陸尚死死地盯著自己,那張皺紋深刻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神情。
馬車里針落可聞,氣氛壓抑至極!
車外的護衛警惕的注視著四周,跟著馬車緩緩前行,突然聽到里面閥主一聲低沉的命令:“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