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仲醒來時,發(fā)現自己已經身在別處了。
他吃力的睜開眼,茫然看著周遭。只見眼前桌椅書架,棋盤座榻,陳設并無特異之處,但腳下暖洋洋的,顯然燒著地龍,這說明此處乃貴人的居所。
‘大宗師當然貴不可言了……’這時陸仲想起那道凌空而至氣勁,不由嘲笑起自己這種毫無用處的判斷力來。
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陸仲忙循聲望去,便見個俊朗無儔的少年手里拿著微濕的斗笠,從外頭走了進來。
“十六叔,你醒了?”見陸仲望著自己,少年露出了親切的微笑,讓人如沐春風。
“你是……陸云?”陸仲吃驚的看著少年。
“十六叔認得我?”陸云笑著解下沾著雪花的披風,撣了撣擱在暖籠上。
“陸大公子可是本閥的風云人物,某雖草芥,卻也不敢不識。”陸仲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其實他這幾年一直蝸居在洛南一角,根本沒見過所謂陸閥四公子的面。他是從那位大宗師的身份,和對方稱呼自己的口吻中猜到陸云身份的。
“區(qū)區(qū)惡名,勞十六叔記掛了。”陸云靦腆的笑笑,在陸仲對面的小幾前坐定,拿起白瓷的暖水瓶,給兩人各斟了一杯熱水。“喝點水暖暖身子。”
陸仲木然接過水杯捧在手中,心里頭卻紛亂極了。白日里,大長老為了讓他有信心,曾向他透露說,這次舉事有夏侯閥在背后全力支持,而夏侯閥的目標正是這陸云和陸信父子。
現在自己卻被擄到了陸云面前,這顯然說明對方已經對大長老的計劃了若指掌!而且最讓人絕望的是,他們居然能請動尊貴無比的大宗師幫忙擄人……
‘陸尚的牌面實在太可怕了……’一杯熱水下肚,陸仲額頭見汗,他已經不相信陸問能贏下這一局了。
“十六叔在想什么呢?”陸云輕呷著熱水,好整以暇看著陸仲。
“沒想到,副宗主居然會違背承諾,幫閥主對付大長老……”好半晌,陸仲方澀聲說道。
“你怎么會認為,是家?guī)煶鍪帜兀俊标懺埔荒樅闷鎲柕溃骸澳銘摏]看到他老人家的臉吧?”
“我確實沒看到,但用得著看到嗎?”陸仲露出‘你別拿我當白癡’的神情,哂笑一聲道:“這天下除了張玄一,外人誰敢在副宗主這位半步先天的鼻子底下亂來?而我陸閥之中,哪還有第二位大宗師存在?所以除了副宗主本人親自動手,還有第二種可能嗎?”“
“十六叔,這話你敢說,我可不敢認。”陸云訕笑著摸了摸鼻子。
“大公子認也罷,不認也罷,其實都沒什么區(qū)別。”卻見陸仲再抬起頭時,面上已經不見了方才的猶疑驚恐,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決絕之色。“我與老賊勢不兩立,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他的!”
“十六叔稍安勿躁,”陸云微微一笑,輕輕擱下茶盞道:“十六叔搞錯了一件事,我父子雖然和大長老敵對,但和閥主也并不站一邊。”
“我是那么好騙的嗎?”陸仲聞言嗤笑連連,根本不信陸云的說辭,視死如歸的決然道:“陸大公子還是不要白費口舌了,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拖著陸尚那條老狗一起下地獄!”
“哎,十六叔,你何苦執(zhí)念如此深重呢?”陸云不由苦笑。
“陸大公子,你可知當年,我也曾如你一般的風光過……”陸仲舉起瘦骨嶙峋的手臂,將袖管往下一擼。只見他的手臂上,布滿了一道道平行的褐色傷疤,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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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天,黎明未至,又起了風。西風卷起滿地的雪沫,染白了如墨的夜。
一條白影倏然閃現在陸坊的坊墻上,他手中竟然還拎著個七尺漢子,腳下卻依然踏雪無痕,不留任何足跡。
坊墻上,寫著篆體‘陸’字的銀色旗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