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觀內外旌旗飄揚,身穿簇新黑色武士袍的太一軍,手持著長槍、畫戟、華蓋、羅傘等儀仗用具,在連夜扎好的高臺前肅然林立。
高臺下,最前面是前來觀禮的‘各國來賓’,來賓后面,才是烏泱泱的太平道教眾。觀中數萬教眾一片死氣沉沉,他們無精打采的揮舞著手中的小旗,臉上卻看不到半點喜色。與那些興高采烈、手舞足蹈的‘外賓’形成了鮮明對比。
當鐘聲響過九遍,儀式正式開始。
五百人規模的樂班奏起悠揚的韶樂,教徒們聽得一頭霧水,這跟他們熟悉的肅穆道音,實在是大相徑庭。
那些觀禮的來賓中,有高麗王廷的使者,聞聲不禁對一旁的同伴道:“太平道奏起朝廷的音樂,看來太一毫不掩飾他的野心啊?!?
“沐猴而冠,不倫不類。”一旁的使者也毫不掩飾對太一的鄙夷,操著誰也聽不懂的高麗話道:“要不是為了接收太平城,誰愿意在這兒陪他演猴戲?”
說著,他厭惡的瞥一眼身旁張牙舞爪的扶桑海盜、琉球野人,和那些人拉開些距離,譏諷道:“瞧瞧,他都請了些什么人?這些下三濫蠻夷也配站在我們身邊?”
“唉,倉促間,太一上哪去找什么扶桑、琉球的使節?再說人家也未必搭理他?!闭挂彩菨M心厭惡這種濫竽充數的安排,但他總要顧全些大局才是?!疤缓掏?,我們糊弄太一,大家不過各取所求,趕緊把戲演完就是?!?
“嗯……”看到太一的身影出現在三清殿門口,副手神情郁郁的點點頭,不再抱怨。
。
不管這場儀式有多簡陋,在旁人眼里有多可笑,但在龍兒看來,這就是自己人生迄今為止,最輝煌最重要的一刻。
此時此刻,千萬教徒都匍匐在他面前,不敢仰視。立在高高的臺階上放眼望去,只見左右金戈輝煌、旌旗蔽日,太一衛士兵狂熱的呼喊著他的尊號,那些對他心懷不滿者瑟縮成一團,再沒人敢對他說一個‘不’字。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將正式成為百萬太平道教徒的唯一領袖,可以肆意對教徒生殺予奪!從這一刻起,他將徹底告別昔日的噩夢,完完全全以太一的身份矗立于天地之間,揮軍南下,攻城略地,成就豐功偉業!
高臺上,左護法一身杏黃道袍,欠身恭請太一來到高臺中央。
待龍兒站定后,他便帶領三清觀中所有人,一起向龍兒五體投地,高呼:“道宗萬歲!”
龍兒激動的難以自抑,他緊抿著鐵青的嘴唇,目光炯炯的望著黑壓壓的人群,緩緩除下了頭上的紫金冠,雙手捧起檀木幾上那頂十二旒白玉珠的平天冠,緩緩戴在了頭上。
當他系上平天冠的絲絳時,左護法也帶人為龍兒,換上了繡有日月北斗和八卦紋樣的赭黃道袍。系上九龍蹀躞帶,懸上代表道宗權威的七星寶劍……事實上,太平道最高領袖是稱為教主的,但太平令和九節杖隨寇仙之湮滅后,孫元朗繼位時便不以教主自居,而是遜稱為道宗,改以七星寶劍為信物。
龍兒野心勃勃舉行繼位大典,自然不會滿足于區區道宗,他甚至連教主也不放在眼里,他要為要自己上更加榮耀的尊號!
一陣密過一陣的鼓聲中,一面兩丈長的赭黃大旗,緩緩升到了旗桿頂端,眾人定睛一看,只見那旗面上繡著四個斗大的金字:
“太平天子?”高麗副使倒吸口冷氣,沒想到這龍兒好大的野心啊。
“不,你看仔細了?!备啕愓箙s搖搖頭,神情嚴峻的說一聲。
“太平……犬子?”高麗副使定睛一看那隨風飄揚的大旗,不由目瞪口呆。只見那旗面上不知被何人動了手腳,‘天’字最上面一橫,只剩下右側的一小段,便如‘大’字上多了一點,可不正是個‘犬’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