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殿中,睡了個飽的初始帝,一邊用著早膳,一邊翻看著中書省草擬的詔書。
獲準(zhǔn)陪皇帝一起用膳的夏侯不傷,坐在皇甫彧下首,卻是食不下咽的。倒不是他在皇帝面前放不開,而是擔(dān)心修改后的制書太過僭越,會惹得皇帝發(fā)怒,到時候背鍋的還是自己。
是以,夏侯不傷一直小心翼翼的偷眼瞧著初始帝。只見他神色還算正常,一直慢條斯理的喝著粥,似乎并未將詔書的內(nèi)容放在心上。
初始帝似乎有意吊著夏侯不傷,直到早膳用完,才合上手中的詔書,交給杜晦道:“用印吧!”
“是。”杜晦便接過制書來到御案前,當(dāng)著夏侯不傷的面,在上頭用了皇帝印璽。
看著杜晦將蓋好印章的制書,放進金匣中,夏侯不傷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回肚子里,便不再盤桓,直接謝恩出去。
雖然按照規(guī)制,以皇帝名義頒布的詔旨,還要經(jīng)過門下省審核,但不過走個形式而已。因為自初始帝登基這十幾年來,門下省如同虛設(shè),就從沒行使過手中的封駁之權(quán)。
夏侯不傷暗暗盤算著,差不多下午時分制書就能流轉(zhuǎn)回中書省,這樣還能趕在天黑前下發(fā)給尚書省,應(yīng)該誤不了父親交辦的差事……
殊不知他前腳一走,初始帝后腳就變顏變色,直接掀翻了餐桌!
“老匹夫!王八蛋!我日你先人十八代!”長樂殿中,回蕩著初始帝的咆哮聲。
“給你加了九錫還不夠,居然還想假黃鉞?怎么不干脆規(guī)定大冢宰稱孤道寡、攝政踐祚,讓寡人禪位算了!”
所謂‘黃鉞’,就是以黃金為飾的斧子,為帝王所專用。假黃鉞就是以黃鉞借給大臣,讓他代表皇帝行使征伐之權(quán)之意,前朝地位最高的大臣統(tǒng)兵出征時,常加此稱號。如果這位權(quán)臣既加九錫,又假黃鉞,只能說明他已經(jīng)權(quán)傾天下,廢立都在其一念之間了。
更讓皇甫彧感到不可饒恕的,夏侯霸居然還想把大冢宰府設(shè)在夏侯坊中!那樣百官該去哪里奏事?大玄的權(quán)力中心還是不是紫微宮?
他們分明是要另立朝廷啊!
“陛下息怒。”杜晦忙拿出帕子,給初始帝擦拭袖口的油漬道:“都是演戲而已,不必當(dāng)真,不必當(dāng)真。”
“寡人是在演戲,可他們卻是在當(dāng)真!”初始帝暴跳如雷道:“陸云說的一點都沒錯,老匹夫根本沒打算和寡人共享天下,他就是要取寡人而代之!我還以為他會給寡人留點面子呢,沒想到他居然要吃干抹凈,把寡人直接丟到垃圾堆里!”
“陛下能借此事看清他們的肺腑,也是值得的。”杜晦輕聲安慰道。
“不錯,不能再有一絲幻想了!”初始帝咬牙切齒道:“寡人誓要與夏侯老賊拼個魚死網(wǎng)破!”
說著他一拂袖,指著御案上的金匣,厲聲道:“馬上給我送去門下省,按計劃行事!”
直到此刻,初始帝才最終下定了決心……
“是!”杜晦趕忙抱起金匣,親自送出去。
看著杜晦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口,初始帝一屁股坐在御階上,他知道,自己再也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
卻說夏侯霸昨晚半夜躺下,卻困意全無。只要一閉上眼,就是自己穿著黃袍,在建元殿接受百官朝拜的畫面。這可是他盼了一輩子的夙愿,糟老頭子哪能受得了這個?結(jié)果躺在榻上一會兒嘿嘿直笑,一會兒手舞足蹈,一直折騰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下。
沒睡多久他便驚醒過來,問外頭伺候的下人道:“什么時辰了?”
“回閥主,還不到辰時。”下人忙輕聲稟報道。
“這么早?”夏侯霸瞪大兩眼,倍覺今日萬分難熬。勉強在榻上又躺了半個時辰,他便再也按捺不住,讓人伺候起床,走到前院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