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真是個心里不太會藏事情,城府不深的人。
哪怕他能精微控制自己的每條面部肌肉纖維,隨心所欲的做出任何想做的表情,并保持到地老天荒。
哪怕他可以強化記憶將某些念頭在心中強行灌輸成執念,甚至自我麻醉到變成另一個人。
但他骨子里卻不愿意這樣去做,或者說記憶力再好也阻止不了他偶爾忘掉偽裝。
在游艇上這一整個下午,哪怕到了海島上旁人叫他去搞最后的單身派對時,他都沒什么興致,因為他腦子里一直在分析推敲迄今為止遇到的所有事。
他在籌劃今晚與林九天溝通時,自己應該做出什么表情,講什么話,分析林九天可能會說什么。
他想把所有細節都做到極致,以至于不得不稍微忽略眼前身邊的事。
沈崇的心不在焉表現得太外在,以至于欣欣和林知書都看出來他狀態上的問題了。
“你該不會也婚前恐懼了吧?咱倆排著隊來的?”
晚餐席間,林知書小聲問道。
旁邊的欣欣也豎起耳朵,緊張的偷聽。
沈崇先瞟了眼旁邊正像只小老鼠似的欣欣,一把摟住她,“人小鬼大,偷聽什么?爸爸沒事。”
他又看看老林,半真半假的說道:“我這不想著今晚就要見你爸了嗎?緊張。”
“那是會緊張。但你也不用太怕,我爸他雖然嚴厲,但其實挺講道理。”
“希望如此吧。”
“不過我爸他說要單獨見你,不讓我陪同。總之你到時候別太張狂,像你平常那樣就好。”
沈崇反問,“我平常不狂嗎?”
“那比你平時稍微收斂那么一點點?”
林知書伸出兩根指頭,比了個兩指寬。
“好!”
“你先吃飯,我再去招待下客人。”
欣欣右手捏拳,給兩人打氣,“媽媽加油!爸爸也加油!”
雖然她不懂究竟是個什么狀況,但加油總是沒錯的。
沈崇看著林知書依然精神抖擻的四處串場。
隨著時間推移,距離良辰吉日的明天越近,她似乎越是熟練,越是愿意去接受從此以后從林總變成沈夫人這個角色。
哪怕兩人生理上還沒太多溝通,但林知書卻認為,以欣欣為大前提,她和沈崇要過一輩子。
那么該發生的事情遲早會發生,即便現在并沒到那一步,但這不妨礙她這個正牌妻子的立場。
可她表現出來的狀態越好,那些或靈能者又或妖怪的人與她虛與委蛇,就越讓坐在椅子上的沈崇心中不忿。
他以前不敢將這些事告訴林知書,是身為一個萌新,自覺必須遵守斬妖的規矩,害怕捅出簍子來害得林知書和欣欣被“談心”,進而被可能的后遺癥影響到性格。
但現在他卻發現,林知書似乎不太可能被談心。
那么他自己心中那個不能說的理由沒有了。
談心的原因是防止普通人走漏風聲,將斬妖一直想遮蓋的東西散播出去。
可林知書不是普通人,該知道事情的輕重,以林達禮和林九天在斬妖里的地位,也該能替她擔保得下來。
另一邊不就有個鮮活的例子?
封吹雪就是普通人,但談心卻失敗了,不過因為有他沈崇的擔保,封吹雪可以免于被軟禁的命運,依然自由自在的活著,只要她自己口風嚴實一點就行。
沈崇暗下決心,今晚一定要弄明白究竟什么情況。
如果老丈人的理由無法說服自己,那么,自己沒必要按照他們的規矩行事。
大約兩個小時后,沈崇站在海島中央酒店大樓的天臺上,看著面前這神情肅穆,帶著股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