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青篁身形一顫,忙請罪道,“學生的確是口誤了,不該嘴硬,司業教誨的是。”
從檀纓的角度來看,范伢好像是在抬杠。
但修學求道的確是非常嚴謹的事情,尤其是在這樣重要的清談會中,一個小小順序的錯誤,往往會導致因果謬之千里。
想必范伢在說她口誤之前,一定也是嚴謹思索過的吧。
另一側,范伢當然也沒必要拘泥這件事,糾正過這個小錯誤后,便是身形一肅,直直起身。
緊接著,八位學博也隨他起身。
范伢當先道:
“既然你尚未明道,那么誰來做你的老師,還請你自行抉擇。
“我是墨家的范伢,擅推演之道,御物之術次之,墨家之外,也認同一些法家的見解。”
話罷,在他身旁的一位毛發稀疏,額頭如金魚般凸脹的老學博道:“我是法家·刑道的鄒慎,主修律理,以武德見長,同時也管理秦國的司法事宜。”
順著他的話,學博們一一展開了自我介紹。
反主為客了屬于是。
只是他們的“家”與“道”都是云里霧里的,措辭更是含糊,檀纓基本什么都不理解。
唯獨對最后那位繡花張飛有些好感。
就因為他說人話——
“我是墨家·師道的周敬之,我全部的所學都是為了傳道授業,武德更是不值一提,我相信我所修的道,正是為了你這樣的學士而存在的!”
聽到這席話,姒青篁看他也是多了抹異樣。
只是好像……是被他猩猩一般的容貌,卻又偏偏濃妝艷抹的神采所驚訝了。
待周敬之介紹完畢,范伢正要再開口。
卻忽有一陣夜風拂過。
那個坐在臺上的首席男人,竟也淡然起身。
“我是法家的韓蓀。
“略懂御人,稍擅治國,武德尚可。
“只是人與人生性有別,我的武德無法傳授給你。
“但我相信在法家大境內,必然有你所適合的一隅。
“祭酒之外,我同時也是這一代法家的主官,秦的相國。”
其實早在這位祭酒起身的時候。
范伢與周敬之之外,所有人就都已經默默落座了。
所謂略懂御人,是基本可以指揮秦國的所有人。
所謂稍擅治國,是基本可以決定秦國的所有事。
所謂武德尚可,是基本要去天子王畿才有對手。
學博此前或許還有一絲僥幸。
現在連祭酒都要收她為徒,這還有什么可爭的呢?
非要爭的話,范伢還勉強夠格。
可周敬之他又是圖什么呢?
再看周敬之,非但沒有落座,頭反而抬得更高了一些。
若是因為權勢而畏縮,他也就不是他了。
不僅不退,還要更明確地站著,這才是他。
姒青篁這邊,眼見如此,更是嚇得不輕,忙埋頭道:“誰來教導學生,由老師們定奪就好了……學生不敢妄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