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坐在那里的,也只能是檀纓了。
坐鼎問道不比立論清談,席位早已重新規制。
范伢在中臺之左,閉目正坐。
韓蓀居右,平視無言。
贏璃在內的一應得道學博分列其后。
再之后,才給雛后擺了位置,暫且還是空著的。
此前立論清談,給王后單擺一個雅座列席聆道還說得過去。
但眼下,坐鼎問道可遇而不可求,是真真正正直沐天道了。
縱是王侯將相,若非文士,無才學,也請靠后。
至于講師學士,除姒青篁、嬴越協論有功外,則通通位列后排。
此刻,堂內暗啞無聲,眾人多是在遙望大鼎,癡不能言。
見鼎如見光武,于民間而言,光武帝的身份更是道祖。
雖然這里的大多數人并不相信什么“其神未滅,其行為鼎”,但如果要給天道指定一個代言人,給天道選出一個象征物,也唯有此鼎了。
最初,光武煉鼎的時候曾被老一輩所詬病,指責他亂動大周的傳國重器,動搖根基。
光武卻只一笑置之,按《光武雜說》所述,他是如此回駁的:
“以前鼎在這里不動如山的時候,大周就沒有走向衰滅么?
“眼前的中興,不是天道所賜,我之所決,百家所助么?與這鼎又有何干?
“再者,我大周的根基更不只在這里,而在天下。
“便是只求寓意,也當以九鼎并支天下,而非獨鎮王畿。”
這些話,想必當時的老輩們是聽不進去的。
然而至今,是非功過已了然。
分賜九鼎,并立天下,可以說是將天子的威儀傳到了每一國。
每當一位國君心生戾氣,有大動干戈之心的時候,他總要想想,這鼎就在他的王都里,光武帝與百家學士,正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即便只說功效,每每當學宮大才出世的時候,鼎鳴也是一個再明確不過的信號。
如當年的韓蓀,若未有此鳴,他的闊論不知道要過多久才會被廣泛接受。
若無坐鼎問道,他的求道之路也不知會慢多少年。
如此一來,或許他至今也只是個坐在下面的學博了。
眼下,大鼎為檀纓而鳴,多數人都認定他能一舉得道。
破境倒是不太敢奢望,畢竟還從未聽說過從未得道直破二境這種事。
當年韓蓀雖連破兩境,但也只是從大成二境破到了初窺四鏡的程度,嚴格來說只是越過了第三境。
這也幾乎是大鼎所予極限了。
再者說,韓蓀當年這一下子,頃刻間便耗盡了學宮的資材,搞得其余人嗷嗷待哺了兩年。
檀纓得道后,若真有破境之勢,最好也別破太遠……
凝滯之間,一對少年的身影終是現于大殿門前。
嬴越與檀纓互視點頭后,這便在學博指點下走向左側,與姒青篁臨席而坐。
檀纓理了理長衫后,這便大步向前,于中道昂首走過。
也正如嬴越所見,現在的他又是怎樣一副意氣風發、鮮衣怒馬的模樣。
但其實,他一路都大腦空空,只裝了一個簡單的念頭——
可得坐久些,多榨他們點資材。
璃窩與雛口雖然難捱,但她們作為學界頂流和政界頂流,卻都明確透露了一個相同的信息——
資材很精貴。
檀纓兩世窮狗,前世被穩健醫療割了大肉,此世與嬴越相依冷宮。
面對這樣的資材,他就算抻了脖子,也是要多舔那一口的。
他就這么一路行至中臺之下,韓蓀與范伢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