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帶頭下跪。
“別,別!”楊長帆趕緊阻攔,“你長我幾十歲,受不起!”
可他能攔住一個人,攔不住后面的。
七八位工長,一聲不吭就下跪,齊刷刷跪了一地。
現代人的世界觀,很難接受這個景象。
但楊長帆看到,他們的眼里并沒有多么復雜的東西,僅僅是求生,求一口飽飯罷了。這口飯衛所沒有給他們,國家沒有給他們,他們堅信楊長帆可以給他們。
而昨天的楊長帆與今天的楊長帆,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頂烏紗帽。
這頂烏紗帽,在他們眼中就是唯一的真理,唯一的生路。
“快快請起,再不起來我生氣了。”楊長帆做出一副怒容,“工還沒做完,在這里瞎跪什么?”
幾人這才嬉笑起身,各自回去忙活。
“唉……”楊長帆松口了氣,回到桌前自飲一杯涼茶。
這會兒翹兒已經拿著一壺熱水過來,按住楊長帆手中的杯子:“熱了再喝,想拉肚子啊?”
“我就沒生過病。”楊長帆嬉笑一番,望向做工的眾人,“這幫人也太夸張了吧,聽我當官就要上我的船。”
“那有啥辦法,晚了還沒位置了。”翹兒往茶壺里添上熱水,重又給楊長帆倒上,“別說你,就說縣里的何貨郎,家里都是十幾二十個家丁。”
“他憑什么?我記得按照規矩,爹最多也就能收5個吧?”
“誰還管那些?”翹兒取笑道,“真按照那套規矩來,官府早就該把何貨郎抓出去打了!”
“哦……”楊長帆略想一番,突然就樂了,“你這么一說,那何永強要遭殃了。”
“怎么說?”
“嘿嘿……”
會稽縣,有一處比縣衙小不了多少的豪宅,廳中一人,比楊壽全氣得更加厲害,旁邊官府送信的差役也不敢抬頭。
“什么卵人!敢動我?”何永強也不顧官府的人在場,就這么罵了句粗口。
何永強沒楊壽全那么多地,他卻有很多人,無論是生意上還是家庭里,忙里忙外二十多位奴仆,有黑道來的也有白道來的,確實遠超了朝廷的規定。
從明太祖開始,管理國家的方法就很務實,深入到基層,就是兩件事――人,地。
要管住人,要看好地。
人分民戶、軍戶、匠戶等,永世不得超生。
地分給每一戶,有地就有賦役,有賦役就有國家。
雖然太祖的精力已經近乎于神了,但他究竟不是神。
而現在的皇帝,則全心全意致力于成為神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