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勢大,甚至東南官府中。許多官員都拿過五峰船主的好處。擒了他的兒子,他若真急眼了,幾十艘炮艦過來轟平瀝海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毛海峰如何處置,怎么處置,著實成了一件難事。
一般這種棘手的問題,都會采取統一的態度――拖。
落實于行動就是先關起來等著。
可這次楊長帆依據徐文長所言。加深了這個方案力度。
在徐文長嘴里,擒了毛海峰絕不是擒了一個人。
是幾十個人,幾百個人,甚至幾千人。
更為關鍵的是,這幾千人各個肥的流油。
不過這幾千人暫時不能提,提一個就夠了――李天寵。
趙文華很滿意,當天,除了邀功的戰報,還寫了一紙信件出去。隨后他整晚都在想象張經看到他戰報的樣子。
只是他沒有想到,張經根本不在嘉興府。
狼兵到位,倭寇出巢,萬事俱備,他終于可以出兵了。
嘉興王江涇,血流成河。
正面戰場,永遠屬于硬漢。
趙文華永遠看不到這樣真正的戰爭,如何調兵遣將,如何運籌帷幄,如何引蛇出洞,如何四面夾擊,如何窮追不舍,如何全面殲滅。
兩紙戰報,剛剛差了十五天,一前一后送至京城。
前者浮夸華麗,將五十人的戰斗聊得恍如太祖開國。
后者殷實簡潔,將五千人的戰役化為最直白的數字。
紫禁城,宮闕涼亭,仙風道骨。
男人將手上的奏折,輕輕放于石桌之上,與其余奏折文書整整齊齊落成一排。
旁邊,一鶴發老人吹旺了手中的一炷香,穩穩踏著步子至亭邊,插入香壇,待香火燒穩后,才轉望石凳上的男人:“陛下不高興么?”
男人神色淡然:“仙人早有所述,倭人無道,此戰必勝。朕早已洞悉結果,何來興奮?”
老人點了點頭:“既如此,論功行賞之事,還望陛下明示。”
“朕有一事不解。”男人輕輕點了點最上面的奏折,“文華彈劾張經,朕已駁回兩次,為何還讓朕看到了第三次?”
老人默然不語。
男人也不等他答話,自行說道:“如今張經大勝之時,三劾張經,朕不知何意之有。”
老人咳了一聲,恭恭敬敬從石桌上抽出了兩紙文書:“陛下不妨再看看那兩紙戰報。”
“朕不喜浮夸。”
“只看數目。”
男人有些不耐煩,但還是打開文書再次翻看,這次只瞄準數字。
這樣就很明確了。
文華率一所之眾,殲敵五百。
張經統浙兵、狼兵數萬,殲敵兩千。
文華赴任總兵一個月。
張經坐統江南小半年。
這好像說明了一些事情。
“臣隨陛下多年,非要事不擾陛下,文華三劾,實是一次比一次重要。”
男人微微皺眉。
對他來說,真正重要的只有兩件事。
老人繼而說道:“自今年倭亂伊始,至清剿完結,僅一役,卻用了四個月去準備。四個月中,狼兵東行,強將入浙。臣以為,用不得這么長功夫,對付這些倭寇,也用不上如此多兵將。”
他說著,打開最上面那封趙文華的劾書,只輕輕點了上面幾個字――
擁兵自重,坐觀倭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