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豈能不恨堅持留守的張居正?
“一定,不能走,一定。”張居正出奇地鎮定,“走的君王,沒有一個能夠立住。”
高拱斥道:“不走?等死么?”
“不會死的。”張居正瞪著眼睛說道,“楊賊絕對不可能向裕王下手。”
“你何來自信?”
“楊賊絕非凡人。他必深知,打得下北京,守不住北京,大明強則楊賊強,大明亂則楊賊亂,首輔將楊賊比作蚊蟲,依晚生看,楊賊倒似蚓蟲,與我大明相伴相依,同榮同辱。”
“兵臨城下!同榮同辱?”
“晚生不與老師說,只與殿下說。”張居正轉望舉棋不定的裕王,“若微臣所料不錯,今日,即是殿下成為陛下的時候。”
高拱雙目圓瞪,忽然望向楊長貴:“我明白了!借賊親眷投賊!張叔大!”
張居正則完全沒有理會高拱,只一心望向裕王:“殿下,請速與臣等至太和殿上朝。若是依了祭酒南巡,王位才是真的沒了,今后殿下必成國恥,受人嘲笑,封邊陲之地,郁郁而終。”
裕王真的沒有能耐想到這二位這么多。
他只清楚,復雜的事情,交給聰明人去處理,而自己,只需要把聰明人放在復雜的地方。
“楊經歷。”裕王也轉望楊長貴,“你為何沒有跑?”
“微臣不跑,微臣從沒跑過,也從沒打算跑。”楊長貴躬身道,“微臣自兄長叛國之時,便自縛雙手投紹興府,微臣是大明的人,不是兄長的人。”
“嗯……”裕王長嘆一聲,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感受著腳下隱隱的顫動,“楊經歷身處風口浪尖,尚在皇城,本王豈能南巡?更何況,現在,想南巡也來不及了,”
場面一片沉默,這句話說的是事實,高拱捶胸頓足。確實,張居正拖的太久了,跑也來不及了,天.安.門破之前是來得及的,現在一定來不及了。
……
紫禁城,太和殿,十幾年之后,嘉靖終于又來到了這里。他最終撇下了那些方士,身著黃袍坐到了屬于他的那尊龍椅上。
在他面前,朝廷重臣集結一堂,鴉雀無聲。
其中不少人,用惱怒的眼神望向胡宗憲。
引火燒身,不過如此。若是胡宗憲不擒楊長帆家眷,哪怕只擒汪滶,事情也不會鬧到這般地步。但楊長帆究竟是楊賊,胡宗憲一心破賊,倒也不好說什么。
外面的炮鳴聲早已停止,只有大軍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透著地面傳來。
對于每個人來說,選擇無非有三——逃、降、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