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輩就來薊京定居了,你看他自稱老粗,家里實際上都是文人,這人真的不簡單。”牛大猛說著又小聲道,“具體的事,以后有機會私下談吧,你放心,在這邊做事我幫你把關,只要事能推進,惹不到人的。”
“是,還是得牛局長把關!”
“別介張主任!”
二人對視都笑了起來。
隨后張逸夫又到牛大猛的辦公室坐了坐,新辦公室肯定是沒有原來一廠之長那么氣派了,不過要注意,這里是薊京,在這個時代,能在這里的機關中擁有獨立辦公室的人物,已經基本沒有簡單的了。
二人接著又嘮了幾句家常,這年頭組織上要用你,都是管家屬安置和分配宿舍的。牛大猛已經與張琳悄悄辦了手續,這邊走了走關系,薊京供電局辦公室有一位副主任快要退休了,已經答應接納她,住房上,冀北的那套“豪宅”也將換成電管局的宿舍樓,雖然面積小了近1/3,但價值幾乎上升了三倍,此外,薊京戶口也落實了,這一系列的變動,無疑讓牛大猛上了一個新臺階,心情大好,一位地方土豪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名薊京有頭有臉的領導干部,子孫受益無窮。
說到子孫,牛小壯的態度讓牛大猛很為難。
解決戶口的事很難得,他是希望牛小壯也一道來薊京,在熱電廠之類的地方棲身的,但牛小壯在冀北待慣了,待爽了,怎么都不愿意離開,外加現在是個有家之人,總不能撇下新婚的小媳婦過來吧?
沒辦法。組織的優待是有限的,如果連你兒媳的戶口和工作都一并解決,這事兒就不太好辦了。當然,領導的事加以時日還是能解決的。但小牛犯牛脾氣了,要辦一起辦。于是乎,張琳的調動在推進中,牛小壯則在僵持中。
張逸夫聽過了這些,站在老牛和小牛的角度綜合考量了一下,開口勸道:“我覺得吧,小壯在電廠挺好,工作熟悉、穩定。又有青青看著,現在也當上了副科長,又是國家級的勞模,在電廠發展沒什么不好,搞不好會出父子兩代廠長的佳話!”
“呵呵,這個,你就真的不懂了。”牛大猛事到如今,卸下了包袱,終于可以開誠布公了,他又點了支煙嘆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見到了廠長的風光,卻不知廠長的壓力。自從當上廠長以來,我幾乎沒有一個晚上睡過安穩覺,我為什么酒癮大?每天晚上自己一個人都要喝個半斤?就是因為不喝酒,根本就睡不著。”
“……也對。”張逸夫跟著苦嘆道,“畢竟很難出成績,無過便是功,出事故的點實在太多了,而且有些根本不是廠長可控的。”
“就是,操心操碎了。我對他們那么嚴也是沒辦法的事。”牛大猛撣了撣煙灰接著說道,“我是一步一步。從最底下爬上來的,知道一切不易。知道安全第一,這才謹小慎微,盡全力安全管理,不要出事。可就算是這樣,你剛來的時候,濾油機不是也著火了么?事到如今我也不隱瞞,那時我表面上撐著,實際上心里早就虛了,天天晚上出虛汗,多虧你嬸兒照顧……我都這樣了,你再看小壯,那性子的人,你覺得能管得好,能撐得住么?受得了這個罪么?”
“……言之有理,小壯確實急于求成,對安全考慮不夠全面。”張逸夫嘴上雖應了,心里卻未必是這么想,畢竟全天下大多數父母,都吃過苦,吃過自己行業的苦,非常不希望孩子做跟自己一樣的崗位。牛大猛顯然是更怕牛小壯承受他這么大的壓力,何苦呢?
但反過來說,玉不琢不成器,牛小壯要是能承受住鍛煉出來了,那又是另一片天地了,人生有無數的變數與選擇,這些選擇交織在一起,這些人交織在一起,便是社會,便是傳承。
牛大猛最后說道:“再者說,苗德林的事就在眼前,我為什么一開始保他,就是因為我們之間,才最了解這工作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