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全身插滿了醫療儀管的人,她正半躺在那,等待著麻醉師給她最最后的道別。
“5分鐘,有什么話都說一說,我們在一邊等著。”馮主任對季云說道。
馮主任似乎誤以為季云是夏文瓊的親屬。
這場手術成功率很低很低,而在這漫長的等待供體的時間里,沒有一個人來探望過夏文瓊。
雖然違反規定,可馮主任也不是鐵石心腸,他知道這可能是夏文瓊最后與親人道別的機會了……
“心臟在路上了,不管你們過去有什么隔閡,你都盡一切鼓勵她,知道嗎?”離開前,馮主任拍了拍季云的肩膀。
季云點了點頭。
他走到了病床邊,望著那半昏半醒的女子。
塵封的記憶之盒更在此刻全部打開,那個時候季云還很小很小,他甚至還意識到不到自己母親躺在這樣一張等待供體器官的病床上意味著什么。
這份煎熬,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更甚至病人還需要照顧還要生活下去的人的情緒,故作開朗,故作看開,故作……
“你是……”夏文瓊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望著這個陌生的年輕男子。
“我叫季云。”
“你……你好,你不是醫生,對嗎?”夏文瓊說話很輕很輕,似乎并不是因為病重彌留,而是她本就是一個生性溫柔至極的人。
“我是志愿者。”季云找了一個勉強合理的理由。
“謝謝你來看望我,嵐城是座有溫度的城市,我也喜歡陌生人的臨終關懷……”夏文瓊慢慢的有了一些精神,插著管子的她,勉強展露出一個笑容來。
她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季云,有欣賞,有好奇,有欣慰。
“我能問一問你,你現在是什么感覺嗎?”季云詢問道。
“你是說臨死前有什么想說的嗎?”夏文瓊說道。
“我當時還很小,因為害怕,所以躲了起來,她很想和我說話,可我以為過幾天就沒事了,她會向我道歉,并帶我去我想去的地方……”季云詢問道。
夏文瓊起初沒有聽懂季云要表達什么,可她是一位很聰明的人,哪怕對方把話說得模棱兩可,她也可以猜測到這位年輕的志愿者在說什么。
夏文瓊知道,對方有著一樣的遭遇。
“你喜歡電影嗎?”夏文瓊問道。
“喜歡。”
“當你看完一部很優秀的電影,即便它的結局滿是遺憾,你會回味它,認可它,欣賞它嗎?”夏文瓊說道。
“會。”季云點了點頭。
“散場了,人們都離開,回味也好,遺忘也好,他們開始了自己的生活,而我坐在空蕩蕩的電影院里,一直盯著滾動的字幕,我不能像別人一樣離開這里,我被鎖在了電影院里,只能反復觀看自己的人生……這就是我的感覺。”夏文瓊緩緩的吐出了這番話來。
“很孤獨,對嗎?”季云詢問道。
“嗯,孤獨,但沒有想象中痛苦,有親人陪伴是幸事,可別離才是尖刀。你從小就很聰明,你想讓她看到你離開了她,一樣可以很好的生活,你不想像別人那樣圍在她的病床上,讓她意識到自己病得有多重,還要她故作堅強的安慰探望她的人,你也想讓她知道這只不過是很平常的一天,很簡單的一個生病,明天就會好起來的那種……”夏文瓊說道。
“她不會誤解嗎?”季云小心翼翼的問道。
“你覺得這個世界上誰最了解你?她當然一眼就看穿了你幼稚的做法,但相信她會很欣慰的,她知道你是一個會令人放心的孩子。”
“是這樣的嗎?”季云有些出神,依稀間那回憶里的蒼白容顏與眼前的慈祥溫柔的病人的重疊在了一起。
“孩子,不用質疑自己,也不用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