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婿之間正說話的時候,忽然,長安城像是震動了一般。仿佛一聲驚雷在長安城的上空炸開。
“蘇子卿回來了……”桑弘羊放下手中的筷子,感慨道:“我們出去看看罷……”
杜陵蘇氏,昔日也是漢室顯赫的望族。
蘇武的父親蘇建曾官至衛(wèi)尉,執(zhí)掌南軍大權,是衛(wèi)青麾下的干將,只是后來因為其部下趙信叛變,受到牽連所被罷官,貶為太守。
但是,其家族的寵幸卻不減。
蘇建死后,其遺孤在大將軍衛(wèi)青的照拂下,長子蘇嘉當上了奉車都尉,次子蘇賢先為騎都尉,后至駙馬都尉,最小的兒子蘇武,也是不凡,自幼就以父功萌為卿大夫。
不過,可惜的是蘇家的運氣似乎不怎么樣。
自蘇建遭受了趙信叛變的無妄之災后,就一直走霉運。
先是長子蘇嘉觸犯大不敬的罪名,被自殺。
然后老二蘇賢也服毒自殺。
就連幼子蘇武,出使匈奴,本是絕對安全的事情,可誰又想到,到了匈奴就撞上匈奴內訌……這一去就是九年時間,因為家里沒了撐起天地的男子,往日顯赫的蘇氏家族,如今已破落不堪,錯非是昔年一些老戰(zhàn)友,世交隔三差五的接濟,幫扶,恐怕,杜陵蘇氏如今早就煙消云散了。
現在蘇武雖然回來了,但要想重振杜陵蘇氏的門楣,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在政壇上就是如此,人走茶涼,人亡政息。
桑弘羊敢打賭,若有朝一日他不在了,現在這偌大的桑氏怕是立刻就要變成一盤散沙,往日那些獻媚的商人、官員會像丟鞋子一樣,將桑氏拋棄,轉投新的主子。
錯非已經認識到這一點,桑弘羊又豈會執(zhí)意要跟張恒結親?
蘇武蘇子卿回朝。
整個長安都轟動了,無數人家紛紛開門,在街道兩邊聚集著,等待著蘇武經過的那一刻。
經過漢室朝廷特意的宣傳和煽動,現在,幾乎整個關中都沒有不知道蘇武的忠義行為的。
桑弘羊帶著全家老小,來到院子門口的時候,遠處的喧嘩聲和歡呼聲不斷傳來。
“蘇公!”從灞橋附近傳來的呼喊聲,幾乎都要將房頂的瓦片掀開:“真可謂楷模!”
“快來了!”桑弘羊笑了笑,對身邊的兒孫道:“等一會”你們都要好生行禮,不可輕慢了蘇公!懂嗎?”
雖然桑弘羊跟蘇家只是泛泛之交。
但是,蘇武的事跡,令桑弘羊非常感動。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就連蛞魚也會掉眼淚!
所以不管是做樣子也好,還是真心佩服也罷,這必須的禮節(jié)還是一定遵守的。
“諾!”包括集恒在內的晚輩們齊聲應道。
“來了!”也不知道是誰在街道邊喊了一句”頓時,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吸引到街頭。
只見,在轉角的街道口,一隊衛(wèi)士簇擁著十幾個騎在馬上”笑容滿面,不斷的朝兩側揮手致意的男子,緩緩的朝未央宮方向而去。
這些人,大鼻面目粗獷,有的臉上還有許多傷疤和烙印,有的甚至已是白發(fā)蒼蒼,滿臉皺紋。
但此刻”他們每一個人都仿佛得勝凱旋的將軍,臉上洋溢著勝利的笑容。
對于這些深陷匈奴近九年,受盡了一切折磨的男人來說。
他們能堅持到現在,堅持到重新回到長安,這本身就是一場偉大的勝利”是意志的勝利,是信仰的勝利!
“那就是蘇武蘇子卿!”桑弘羊指著其中一個騎著一匹棕色大宛馬的男子給張恒介紹道。
其實不用介紹,張恒也能看出來了。
蘇武身上穿著的那套嶄新的純黑色中郎將官服,清晰無誤的顯示了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