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潮濕的廷尉監牢中,李成戴著枷鎖,坐在雜亂的稻草堆上,閉著眼睛假寐。
鼻子里充斥著潮濕的腐爛味道。
同監的幾個犯人,聚集在一起,不知道商議著什么,時不時的傳出一些令李成感到心驚肉跳的奸笑。
“還有一百天!”李成算著自己在這里還要呆得時間。
什么叫度日如年,李成現在算是知道了。
心里擔憂著家中的老母,牽掛著自己的侄子,李成奮力的捶了一下地。
這個時候,一陣腳步聲從監牢的走道上響了起來。
本來一片亂糟糟,到處嚷嚷的嘈雜監牢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廷尉的獄卒,向來以粗暴著稱,被關在這個監牢里的犯人,幾乎所有人都嘗過這些獄卒的厲害。
“李成!”一個尖利的聲音喊著:,“茂陵邑人犯李成!”
聽到此人的聲音,幾乎整個監牢的人都下意識的發覺自己的腿有些抽筋,好像麻木了一把。
“是典獄!”有人低低驚呼道出此人的身份。
“就是那個陳蠻子……”,更有人心有余悸的跟同監的新人說:“你們記住了,在這里,千萬別得罪那個陳蠻子……”,聽說過此人名字的人頓時就打了一個冷戰。
囚犯的社會地位,在如今是最低賤的。
獄卒們平時拳打腳踢什么的,根本不會有人過問,便是不小心錯手打死了,也沒什么事,大不了給上面報個急病、暴斃什么的名目,然后通知家屬來領尸。
而家屬卻沒有一個敢聲張的。
這年頭,家里出了一個坐牢的罪犯,那是天大的丑事被關在廷尉大牢里的尤其如此。
這個監牢的典獄官,姓陳”大號陳仁,但是,行事作風卻跟名字背道而馳,他本是一個小獄卒,但在天漢年間,因為監督囚犯修建長城有功,被上頭賞識,升他做了這個監獄的典獄官。
這些年來,直接或者間接被其虐死的囚犯沒有一百也有九十了。
在囚犯中間可謂兇名赫赫,能止小兒夜啼。
但出乎所有囚犯的預料的是”這一次,這位平時兇悍無比,仿佛所有人都欠他一百萬錢的典獄官,此時卻是春風拂面,仿佛見自幼失散的兄弟般,滿臉的肉都快擠成一團,掐媚的小心的伺候著在他身邊的一大一小兩個男子。
年紀稍微夾一些的男子,看上去頂多十八九歲,模樣倒還算俊俏,滿臉和氣,在這監牢中閑庭信步”優哉游哉的走著,仿佛是來參觀旅游的。
年紀小的那個,看上去十三四歲的樣子,頭上還扎著總角辮,雖然模樣洗的干干凈凈,身上也穿著整整齊齊的衣袍,但看上去卻非常拘束”緊緊的跟著那今年輕男子的左右,不時的用眼睛打量著四周。
“茂陵邑李成,有人來探監,沒死就吱聲!”,典獄官陳仁大聲叫著,眼睛卻時刻觀察著身邊男子的舉動。
這耳是一個大人物啊!
他可是拿著廷尉監和廷尉少公子的名刺來的。
總而言之”陳仁在這個關押普通犯人的監獄中,還是第一次見到來頭如此大的權貴公子。
這讓他既在心中歡喜,拼命想要巴結,同時卻又有些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長安城里的權貴公子,他雖然沒打過交道。
但是,沒吃過豬肉,總還見過豬跑。
那些豪強公子哥,典型的吃人不吐骨頭,跟那些傳說中橫行霸道的公子哥一比,陳仁覺得自己就純潔善良的好似一泓清泉。
“茂陵邑李成!?”,幾個犯人將視線看向半閉著眼睛”好像神游天外的躺在一堆雜亂的稻草上的李成:“不就是他嗎?”
幾個犯人相視一眼,嘿嘿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