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辦?
裴靜攥緊汗津津的手掌,心臟砰砰跳躍直欲炸出胸膛。
他身為河東裴氏嫡子,也曾跟著族中長輩去捕獵過異類,甚至去過無盡海外海,遠遠看見過那些平時生活在萬丈深淵中、偶爾浮出水面的深海巨獸。
但,那些異類給他的感覺,遠遠沒有眼前這支死氣沉沉的迎親隊伍,來得詭異驚悚。
“沒有辦法了。”
孫新知深吸了一口氣,踏步上前,走向走道中一個依偎在父母懷抱中的十六、七歲少女。
“你要干什么?!”
裴靜猛地反應過來,伸手攔住孫新知。
“婚約!”
孫新知沉聲道:“裴小郎君,這姑娘我認識,是洛陽永豐坊做絲綢生意的張家的女兒,今年剛剛與人訂婚,過兩年嫁出去。
這支迎親隊伍是來迎親的,不交給他們一個新娘,我們所有人都會死。”
“什...”
裴靜扭頭看了眼神色恐慌的少女,她父母正慌亂地將她護在身后。
裴靜感到無比荒謬,朝孫新知難以置信道:“先犧牲虞國百姓,這就是你們鎮撫司的作風?”
孫新知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低聲喝道:“如果有其他辦法,難道會我愿意這么做嗎?
裴四郎,你也是學宮子弟,應該清楚要對付異類不可能不付出代價。
死自己人,死其他人,幾百年來鎮撫司一直都是這樣。”
“你...”
裴靜還欲再說,孫新知卻搶先道:“我孫家四代為鎮撫司效力,我的兩名兄長都死于異類手中,連尸骨都未能取回,只能在祖墳再立兩座衣冠冢。
你們大可以指責鎮撫司殘忍、沒有人性,
但你們能夠坦然指責,全建立在鎮撫司如堤壩一般,為虞國攔住妖魔的基礎上。”
說罷,他重重一甩裴靜手臂,強行從那對中年夫婦手中拽過了少女,不顧對方掙扎哭泣,將她拉向車頭。
也許是孫新知的舉動,觸發了異類規則,列車前方那位新郎臉上笑容更加明顯,竟從懷中拿出了一塊紅顏色的大方布。
這塊布名為“蔽膝”,是蒙在新娘頭上、防止他人看到新娘臉龐用的,某種意義上就是所謂的紅蓋頭。
新郎拿出了蔽膝,意味著他愿意接受這位新娘...
何繁霜瞇著眼睛看著這一幕,剛要邁出一步,
萬老搶先爆喝一聲,“夠了!”
他喝止住孫新知的動作,“還有機會,你們想想,按照迎親儀式,男方剛進門時會遭遇什么?”
遭遇...
孫新知愣了一下,拉住少女的手掌不由得一松。
按照迎親儀式,新郎下馬后,會推門走進女方家中,女方親屬則能夠趁此機會,大喊“女婿是婦家狗,打殺無問”,佯裝毆打新郎,而新郎則不能還手。
李昂聽到他們想出辦法,心底松了口氣,繼續在車頭拉長聲音念著對詩,“下——馬——來。”
“你先放手。”
萬老讓孫新知將那位止不住哭聲的少女放開,自己站到走道中間,瘦削手掌從蹀躞腰帶上解下一根根藏匿好的念針,攥在手中,“成敗在此一舉。”
夜風料峭冷冽,鐵軌兩側與夜幕融為一體的密林,隨著寒風搖晃。
“好—好—便—商—量。”
當“量”字話音落地的瞬間,車頭車尾兩位新郎,齊齊從馬上走下,
而萬老也朝著列車前后,甩出無數根念針。
那些穿著紅衣的迎親漢子們,哼都沒哼一聲,便被念針貫穿腦門,整個身軀“砰”地一聲,炸成干枯的碎紙片。
裴靜的飛劍,何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