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里回蕩著李昂的訓斥聲,
他腰側佩戴著的河東道觀察使印章、紫金魚袋等信物相互碰撞,發出清脆鳴響。
“...”
王博繁沉默片刻,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臉上抽搐的肌肉,平靜道:“這么說,李小郎君不愿放王氏離開咯。”
“發生在太原府的鼠疫,和王氏的縱容族人、知情不報行為,脫不了干系。與其說你們被和太原府百姓困在一起。
倒不如說是太原府百姓,被你們拉下了水。這種情況下,你們就別想獨善其身、歲月靜好。”
李昂道:“何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這是虞國的疆土,就要講虞律,講國法,講法治。
你們和平民百姓,沒有法律上的差異,都要遵循虞律,聽從政令。
最后,享受了多少福利優待,就要承擔多少的相應責任。
你們王氏盤踞太原千百年,吃的用的穿的全來自于一代代太原百姓供養,又怎么能一走了之?”
“好一個拉下水,好一個講虞律講國法,好一個責權統一。”
王博繁的胸膛都快被怒火燃炸,臉上卻還保持著千年世家養出的從容氣度。
他淡定地點了點頭,保養得當的臉龐上看不出一絲表情,平靜道:“既然如此,草民會回去通知王氏族人,有關太原官府的決策。”
“好。”
李昂點頭,看著王博繁瀟灑地一甩衣袖,轉身離去。
咕咚。
太原太守艱難地咽了下口水,他和身旁這位穿著紫袍的天子驕子不同,沒考進過學宮,
是靠著自身努力,和丈人的一點點助力,從最低級的縣令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上的。
正因如此,他才更知道,五姓七望這樣的千年世家,在虞國究竟有著多么廣闊、深遠的力量與影響力。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太原太守擦了擦額頭汗水,借口要去執行李昂下達的遏制鼠疫政令,也離開了太守府。
他可一點也不想摻和學宮、世家,也許還有皇權之間的沖突,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這段時間,先蟄伏為妙,干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其他的就當沒看到沒聽到...
“這位太守跑得倒快。”
留在大廳里的李昂,看著太原太守扶著腰帶、匆匆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他是怕了。”
黑暗的角落里,身披甲胄、手執馬槊的燕云蕩悄無聲息地走了出來,沉聲道:“你是學宮這屆最優秀的弟子,同時也是臨危受命的河東道觀察使。
你剛到太原府第一天,就對王氏喊打喊殺,很難讓人不去聯想。”
“聯想什么,黨爭?”
李昂笑道:“我已經很給王氏面子了,否則白天的時候,就該帶著兵馬衙役,去他家府邸抓人。”
燕云蕩眉頭微皺道:“王氏的力量很大。”
李昂搖頭,“大不過虞律國法。”
“...”
燕云蕩換了個眼神,像是在說“你說虞律我都覺得有些好笑。”
“我知道。”
李昂翻了個白眼,“王氏是千年世家,通過聯姻、師徒、同窗、同黨等關系構成的網絡,遍布整個虞國。
家族中積攢了無數代的財富、典籍、寶物,培養了成百上千修士。
在太原府就宛如國中之國。
諸如此類。”
燕云蕩疑惑道:“你知道那還將他們往死路上逼?”
李昂撇嘴道:“這條死路不是我造出來的,是他們自己鋪就的。何況現在只是不讓他們出城而已,還沒到閉上絕境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