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水流激蕩聲從庭院角落的水井里傳來,像是有什么東西在井中撲騰。
李昂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搬開自己當初放在水井上方的厚重石板。
一個濕漉漉的、穿著緋紅色新郎衣服的人影站在井底,他低著頭,雙手自然垂下,鮮血沿著指尖不斷滴落。
人影喃喃低語著。
“有什么東西不見了...”
“寶貴的東西...”
“為什么會想不起來...”
茫然絕望的聲音在井壁中回蕩,
李昂心底隱隱生寒,下意識地想要后退。
然而井底人影先一步,突然抬起頭,與李昂對視。
那是...他自己。
叮鈴鈴!
鈴鐺聲音突然響起,躺在臥室床上的李昂睜開雙眼,勐地起身,大口地喘著粗氣,環顧四周。
窗外亮起了微弱晨光,掛在墻上的鐘表顯示現在已經是第二天清晨。柴柴仍然躺在房間另一側的床上,瑟縮成一團。
而自己的手指上,也仍然系著墨絲所化的細繩。
又是噩夢么...
李昂將手掩在臉龐上,擦了擦些微汗水。自從他到過離淵,這已經是第二次做噩夢了。
沒有意義的幻象?還是墨絲入侵大腦產生的神經錯亂?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屏息凝神,用靈識掃過全身。
墨絲依舊處在蟄伏狀態,安安分分待在原本位置,對大腦的侵蝕進度沒有提升——上次被厭劾妖祥锏震了一下之后,墨絲就一直保持著安靜。
也許以后可以找機會多震幾次,前提是不要引發鎮撫司懷疑。
李昂壓下雜念,左思右想了一陣,干脆起床,來到書房,在暗室里一頓翻找,找出了自己當初剛被墨絲寄生時,寫過的日記本。
當時李昂懷疑墨絲是某種妖魔,寄生在體內,會潛移默化影響心智,
于是就弄了本日記本,用世界語記錄自己每天的身心狀況,進行長期觀察,以防止自己真的變成妖魔。
(世界語是前世一種以印歐語系為基礎的人造語言)
后來因為獻上的防瘧方略有效,虞帝派遣護衛暗中保護自己,
李昂擔憂日記被發現,再加上墨絲表現溫順,于是就取消了寫日記的行為,將日記本放在暗室之中,永久封存。
直到現在。
他吹去日記本上的塵埃,翻開書頁,默默書寫起剛才的噩夢經歷。腦海中卻忍不住開始想象,如果自己真的變成妖魔,學宮、虞國會怎么對待自己...
————
冬去春來,冰霜化凍,萬物復蘇,時間到了載乾七年三月。
這三個月的時間里發生了些不大不小的事情。
虞國內部的瘟疫徹底平定,各地相繼解除了戒嚴,病坊中生產出的藥物盈余充足,有余力贈送給附屬國的王公貴族;
荊國與周國邊境下了一個月的大雪,氣候嚴寒,雙方駐守在各軍鎮的士兵不得不向后退到更深的內陸州府,以減輕后勤壓力——
這一舉措在民間也被認為戰爭取消的征兆,百姓們紛紛松了口氣。
然而有識之士都認為,這只是推遲而已,大量軍需物資,仍然在源源不斷運往邊境,等待著時機到來。
至于李昂...
哐啷,哐啷。
伴隨著火車車輪碾過鐵軌的規律聲響,他坐在列車包廂的柔軟長椅上,望著車窗外飛速后退的田園景象。
這輛列車駛向嶺南方向,途徑洢州,李昂的家鄉。
“少爺...”
手掌被輕輕握住,李昂轉過頭,看見柴柴有些近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