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沒那么崇高至上,差不多和自家先祖一個地位,是那種在過年時,會祈求他們保佑自己新的一年一帆風順、無災無病、財源滾滾的存在。
信仰昊天,更多的是一種生活上的習慣,早晚一次拉響的昊天鈴,每個時辰一次響徹全城的昊天鐘,已經成了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虞國四萬萬百姓,總會有那么一部分更加信仰昊天,甚至有一小部分,也像他國的百姓一樣,反對山長的行為。
畢竟,早在學宮以前,太皞山就已經屹立了數千年,庇護人類逃離妖魔爪牙,帶領人類走過了最黑暗無光的年代。這一點,無可辯駁。
大殿中落針可聞,這個話題實在太過尖銳,讓人難以開口——嚴格意義上,虞國所有人,包括在場大臣、皇帝自己,也是昊天信徒。
虞帝掃視著重臣們臉上的表情,緩慢地喝著湯。
即便在這些大臣心里,對山長也不完全是純粹的感激吧?
山長獨創太皞山,重傷掌教,留下山河鎮守符,確實為虞國爭取了幾年的喘息時間,但也削去了虞國的退路。
等到山河鎮守符消散,虞國要面對的就不止是周國、荊國、突厥,還有全盛狀態、滿心報復的太皞山親自下場。
敵人太過強大,哪怕不親自出手,也能讓己方人心動搖,忍不住幻想。
幻想當初如果山長沒有出手,能不能與太皞山保持和平。
幻想如果現在投降,能不能求一條生路。
幻想如果背棄學宮,能不能,保證自己一家在虞國覆滅后,繼續享受榮華富貴....
“時候不早了,喝完湯,就回家去吧。司天監說三天后雨停,屆時去參加山長葬禮。”
虞帝意有所指道,放下了玉碗。
群臣如蒙大赦,紛紛起身,行禮,離開宮殿。
“...”
虞帝望著冷清大殿,疲倦地躺回椅子里,長嘆一聲。
皇后用眼神示意周圍人等退下,包括那名起居注史官。
待到房間里只剩夫妻二人,她悄然走近,站在丈夫身后,伸出手掌揉著他的太陽穴,溫和道:“別太擔心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船到橋頭自然直,就怕有些人想要先行跳船,甚至是砸船!”
虞帝閉著眼睛冷哼,聲音難掩慍怒。
學宮與鎮撫司針對此次昭冥襲擊的調查結果已經出爐,內容觸目驚心。
虞國與周國邊境一州府的太守,居然能被策反,伙同當地鎮撫司校尉,關閉當地警戒陣法,為昭冥潛入提供方便。
黃河漕運,大大小小幾十名官僚,或被賄賂,或被威脅,對每年失事沉沒在黃河水系的上百艘船只視而不見——這些船在沉沒時運載了火藥,炸塌各州堤壩也有它們的一份功勞。
而在各個州府,已經出現了不明來源的傳單,傳單聲稱連玄霄招惹太皞山,會給虞國帶來滅頂之災,讓百姓們好好想想,是不是學宮一意孤行,將整個虞國拖下了水。
看著丈夫臉上的煩躁憤怒,皇后頓了一下,輕聲道:“等學宮那邊的消息吧。葬禮結束后,陳祭酒,不,應該是陳山長就會去學宮后山閉關。只要他能突破臨淵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