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的人間皇宮大殿,青銅巨柱之上是足足可以燃燒百年而不熄滅的鯨魚油,是為長明燈,侍從們垂首躬身,皆是死寂安靜,不敢抬頭,在內(nèi)殿之中,正上演著父慈子孝的一幕。
“父皇,起來喝藥了。”
太子李暉,近日里來侍奉于父皇的身邊,衣不解帶地服侍著重病的人皇,面有悲哀色,這么長的時間,看去都有些衰弱疲憊之感,而今天下皆是稱贊于太子李暉的孝道,已經(jīng)有民間傳聞,說是下一代的人皇如此的慈孝,宅心仁厚,定然是一代明君。
“太子,朕聽聞,外面有什么傳言了,是嗎?”
人皇躺在床榻之上,雙膝已斷,不能運功,才不過短短時間,就已經(jīng)失去了往日的那種精明強悍,失去了那種一切萬物皆在我掌握之中的從容不迫,胡子拉碴,眼底渾濁,原本的一頭黑發(fā)此刻已經(jīng)是灰白相間,看上去何止是老了二三十歲的模樣。
一下子就從那種雍容的君王姿態(tài),化作了老病之姿。
太子李暉跪在床榻前,捧著青玉碗,輕聲道:“皆是些巷里傳言之事,都做不得真的,愚民總是如此,聽風便是雨,過一段時間也就平復下來了。”
“父親只是短暫受疾而已,要養(yǎng)好身子,等到父皇親自出現(xiàn),大臣和百姓自然知道之前的揣測都是虛假之事,一切謠言不攻自破。”
“是嗎……”
人皇的神色渾濁,只是吃了幾口藥湯,就大口咳嗽,但是似乎因為兒子的親自照顧,精神好了很多,在被廢之后,倒像是成了個尋常的老人一樣,依戀兒子,就連大宦官都頗為高興地說,今日的皇上精神好了許多,吃了一整碗粥,這都是有賴于太子的孝心,感動蒼天。
皇帝吃完了藥粥,疲憊睡下了,太子李暉看著他,眼底的悲哀和關(guān)切消散了。
這不像是個皇帝。
白發(fā)亂糟糟的,臉上多出了皺紋。
只是一個失去了力量的老者罷了。
李暉臉上重新帶著溫和的微笑離開了這里,和大太監(jiān)寒暄,彼此恭維,而后抬起頭,看著冬日涼薄陽光之下顯得尤其清冷的宮殿,雙手揣在袖口里面,神色平淡,一步一步走遠了,心中想著,要以手下的勢力,將各種消息留言繼續(xù)往外傳。
老七啊,你不明白。
兵家魁首的刀,只能夠用來開疆拓土。
百姓輿論,方才是最大的兵戈。
能兵不血刃地讓我走上這最高的皇位。
現(xiàn)在百姓皆說我之仁孝,等到上位之后,再將先皇弊政去除,廣行仁政,以立下正統(tǒng),這皇位就會牢不可破了……不過……
李暉忽而想起來了李瓊玉和秦王,這兩個曾經(jīng)是他聯(lián)手鉗制太子和父皇的盟友,到了現(xiàn)在,那至高無上的皇位,已經(jīng)在自己的眼前展開來,當走上這個位置的時候,曾經(jīng)的盟友,具備有前代被害賢明太子之子嗣身份的秦王,一定程度上也具備有正統(tǒng)性。
這是一種威脅。
想辦法……掃去吧。
李暉想著。
一步步走遠了,在這涼薄的皇宮之中,在這冬日的血色落日之下,在那皇帝漠然無波的注視之下,早已經(jīng)殘廢的皇帝平靜看著自己的兒子走遠了,顧左右曰:“朕,一直覺得翟兒最是像朕,但是現(xiàn)在看來,這才是最是像朕的。”
“他上位之后,為了自己的名望,一定會將朕之過往,盡數(shù)披露吧。”
皇帝的神色冰冷他忽而微笑了下,道:“但是,暉兒,你終究小覷了朕。”
他抬起眸子,那種獨屬于一方帝王的睥睨霸道重新出現(xiàn)在他的身上,皇帝看著掛在墻壁上的寶劍,他緩緩拔出這柄用來裝飾用的劍,雖然是用來裝飾用的兵器,但是既然是皇家之物,這放在外面自然也算得上是最為上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