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已經三十四歲的丘,再度來到這里,拜訪夫子。
他用了一十七年時間,行走過諸國,完成了自己的嘗試和大道,最終有所領悟,而后才再度回來,再度來此叩問老者,詢問他的大道,在這個時代當中,收授弟子,都有自己的要求,而此刻正當壯年的丘,收下的弟子卻是出生各異,性格不同。
有的是貴胄子弟,有的是世家出身,有的家境貧寒,有的是富商之才。
也有的,是那種故意嚇唬人,有幾分武力的混混潑皮。
丘皆收為弟子,量才是用,根據個人的才量傳授功法和大道的神韻。
這一次他們在守藏室之中談論論道。
是五十一歲的齊無惑,和三十四歲的丘。
就連明心都沒有進來,只是這雙鬢已白了的夫子踏入這里的時候,視線卻看向那邊雙手懶洋洋抱著后腦勺曬太陽的莊周,然后沖著他,招了招手,道:“來?!?
摸魚的周愣住,下意識先是左右都看了看,然后才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
直到那邊的夫子頷首,他才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鼓鼓囊囊地走過去。
為什么是我?
隨便找一個不也可以?!
莊周在心底里面罵罵咧咧,對于自己被這位師叔祖一把就揪出來了,心中很是不痛快。
論道者,是夫子和丘。
記錄者,是這個時代還很是隨性且年少的莊周。
大門關上了,這一次的論道持續了足足一個月的時間,除去了這三位之外,并沒有誰能夠知道這一次論道的具體內容,不知道他們談論了怎樣恢弘廣大的道韻,也不知道他們最終的勝負。
只是在一個月之后,當大門打開,先前行走于天下,已名動一方,銳氣非凡的丘神色沉靜,步履堅定。
莊周滿臉虛脫,那種大量知識學識從他這個只喜歡擺爛摸魚的少年內容大腦光滑劃過去的感覺,其實并不美好。
他能夠被明心認可,自然是有其天縱之才。
性格散漫,逍遙自在。
這位性格灑脫慵懶,隨意逍遙的少年人,似乎并不喜歡這位前行堅定的丘,往后不止一次地在文字之中反駁其道,可是對于這個人,卻也有很高的評價,認為,這位丘,是那種明明已經看到了最高之道,卻還是為了渡化蒼生而選擇后退一步的人。
丘卻始終不曾回應莊周。
他的弟子詢問自己的老師論道的結果。
丘道出了那一句為后世所稱頌的其猶如龍乎?
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游;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為罔,游者可以為綸,飛者可以為矢。至于龍,吾不能知,其乘風云而上天。吾今日見夫子,其猶龍邪!
丘轉身看向那位雙鬢蒼白的道人,拱手道:
“夫子覺得,丘所行之道如何?”
道人看著遠方,人道氣運升騰,而九碑之上文字顯化,回答道:
“有教無類,大開方便之門,傳授修行之道于天下?!?
“是上善?!?
丘聽明白了這一句話的意思,道:“如何精進?”
道人笑了笑,指了指那邊的九座石碑,道:“你今來此,九碑之下的修行者都已經等待了許久,你何不前去,和他們論道一番?”
丘明悟了眼前這位夫子的意思,欣然應允。
九座石碑之下,自始至終,在這近乎于三十余年間都是彼此交談,彼此交換自己的感悟,雖然已經有了極濃郁積累,但是卻如同溫室之中花朵的御清之樹,以及稷門之下的修行者們,這一次迎來了如同凜冽暴風般的敵人。
莊周砸了咂嘴。
他終于明白了——它山之石可以攻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