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當年國師在獄中給您講測月原理的故事,您已經給我們講過很多遍了。”
這是大明太學天文學院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夜晚。
月明星朗,清風徐徐。
被幾名天文學院的學生所圍繞的年邁卓敬,頜下只剩下幾根稀疏的白須,儼然是這些年思考問題太多所致。
卓敬同樣“渾欲不勝簪”的蒼頭,從碩大的天文望遠鏡前挪了出來。
看著幾名年輕的學生,卓敬滿是老年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那你們知道,二十幾年前經過了三次大規模論戰,科學崛而未起,理學衰而未頹,當時的科學,是如何最終戰勝理學的嗎?”
幾名學生齊齊搖頭,那時候,這些年輕人還沒有出生呢,自然不曉得當年那場驚心動魄的道統之爭。
但他們唯一可以確定一點:當年那么激烈的斗爭,最終的結果是理學的失敗,才讓科學徹底崛起,才有了今天“日月所照,皆為疆土”的煌煌大明。
至于道統之爭的具體經過.
他們還太年輕,無法清晰完整地了解這段歷史。
“呵呵,其實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吧!”
卓敬捋了捋稀疏的花白胡子:“無論是如今大明太學的圖書館,還是大明檔案館、博物館,關于那段歷史的記載,都很詳實。只是如今你們這些年輕學子,每日忙于功課,忙于學習科學知識,自然就沒時間顧得上去了解了。”
說完,卓敬頓了頓,倒是想到,該在大明太學和地方學校,開設一門《科學發展簡史》的課程了。
不過這個念頭,隨即便讓卓敬啞然失笑了起來。
原因無他,若是真開這門課程,那恐怕效果跟“姜圣論語”、“姜圣與他的群賢”之類的差不多了,而姜星火最不喜歡搞個人崇拜,恐怕是不會同意的。
即便同意通過,多半也要謙遜地歸功于整個大明的科學研究體系。
卓敬回過神來后,方才悠悠說道。
“當年,國師說的,就是天地萬物的運行規律,正是因為萬有引力的存在,渾天說和蓋天說,才會不攻自破。”
“在大明全國開展無數次的扭秤實驗,讓哪怕最頑固的儒生,都變得無話可說。”
“但受限于實際條件,在永樂新政的頭些年,對月球直徑的測算,卻始終無法完成。”
有個學生忍不住道:“便是因為大明的疆域不夠大嗎?”
“正是如此。”
卓敬微微頷首說道:“畢竟,哪怕把測量月球直徑的這個任務的難度,降低到了測量日食時地球陰影區的長度,但這對于當時的大明來說,依舊是難以完成的。”
“所以,程朱理學哪怕在各個方面都被批判到千瘡百孔,但仍然強撐著這口氣沒有倒下只要一天無法測量出日食陰影區長度,月球直徑就無法測算出來,而沒有月球直徑,也就無法測算太陽的直徑、面積,也就無法從宇宙層面上,驗證確實是質量大的太陽是地球和金木水火土等天體的中心,繼而程朱理學最后一塊遮羞布‘理一分殊’,就始終無法扯下來。”
“理一分殊?”學生疑惑問道。
“便是程朱理學的宇宙觀,所謂理一,就是指物與人各自之理,都源于天理;所謂分殊,便是認為萬事萬物各有一理。”
卓敬話音剛落,幾名學生便有些忍俊不禁了起來。
“院長,這不是在開玩笑嘛?天體運行,乃是因為萬有引力,怎么可能金星一個理、木星一個理、水星一個理便是在微觀世界,用顯微鏡觀察,也是自有說法,哪有什么天理?哪有什么分殊?”
卓敬搖了搖頭,在新的科學體系培養長大的年輕學子,如何懂得當年姜圣與弟子門徒們是怎么篳路藍縷,開辟出科學這條大道的。
“科學崛起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