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還是在他最引以為傲的水利方面!
若是換了平時,甭管多大的官,一跟葉宗行爭論起水利方面的事,葉宗行可都敢不給面子!
就在黃子威愣神之際,孫坤卻是不甘落后,干脆利落地跪下道:「請國師為大明計,將此學(xué)問授予工部使用!」
葉宗行暗罵一聲此人不要臉,扭捏了幾息,卻是沒下定決心是否也要學(xué)一學(xué)對方。
然而就在雨棚內(nèi)氣氛放松起來,眾官吏知曉國師不是在亂來,而是在胸有成竹地治水后,縣城也不會被大水淹沒后,忽然,外面?zhèn)鱽砹嗽胍簟?
隨著一陣敲鑼打鼓聲響起,周邊村落的百姓,足足有數(shù)千人之多,在化著稀奇古怪的鬼神妝容的人引導(dǎo)下,成群結(jié)隊地挑著幡子,端著貢品,從兩岸的樹林里走出來,隨后強行沖破了零散守衛(wèi)的阻攔,走進了河堤下面的爛泥潭里。
「浦神!浦神!」「二神不相見啊!「浦神顯靈啊!」
「浦神保佑!不能挖湖!」
一聲聲凄厲的喊叫在空曠的原野上響徹,無形中給人帶去一股壓抑和絕望的感覺,而伴隨著那些百姓的呼喚與禱告,天邊也恰巧漸漸飄來幾團烏云,遮蔽住了本來稍許有些明亮的天空。
「怎么回事?」
看到眼前的一幕,從雨棚里出來,站在堤壩高處的姜星火眉頭深鎖了起來。
宋禮的臉色亦是陰沉如墨,徑自訓(xùn)斥道:「這群負責(zé)守衛(wèi)河堤的士卒干什么吃的?這么大規(guī)模的村民聚集為什么沒發(fā)現(xiàn)?怎么會讓這群人突然沖進河堤?若是此時堰塞湖垮了,豈不是要釀成彌天大禍!」
姜星火抬手止住了宋禮的話頭,問道。「柳升在哪?」
徐景昌剛才便去查看情況,此時匆匆跑了過來,報告道:「校長,柳僉事正在聚兵,路太爛了,騎兵也一時半會兒趕不過來......兩岸河堤延綿十余里,這些人定是事先秘密串聯(lián)好了,突然聚眾涌來,守備著實捱了個措手不及。」
姜星火沉默不語,正在迅速思考對策。
而在此時,張安世擰了擰手里的鞭子,小聲問道。
「他們這是在祭祀嗎?可是為什么我聽到的是祈求?」
「你懂個屁!」旁邊年級比他小的朱勇瞪了他一眼,隨即說:「你知道在他們眼里,什么叫做「浦神」嗎?」
張安世撓了撓腦袋,不敢再吭聲。
姜星火看著那些跪倒在爛泥地上,口中念叨祈愿,身體卻不斷朝前方趴下磕頭的百姓,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個錯誤。
這次突發(fā)事件預(yù)留出處理的時間太緊,為了迅速處理好水道的難題,給前線運補給,繼而完成解救十余萬百姓的任務(wù)。
為了從速從快地解決問題,消解百姓對炸湖這件事的不理解,姜星火派人以風(fēng)水格局為散布口風(fēng),繼而把本次事件的性質(zhì),拉到了跟這個時代的狂信徒們一個水平線上。
因為他太急于求成了所以導(dǎo)致忘記了最重要的東西——對于這些普通人來說,什么才是真正的神?
在大明,在十五世紀(jì)初,鄉(xiāng)野間的神不需要信徒的忠實信仰,更不會庇護他們,反而是只有強大到令人畏懼、敬畏,甚至可以說無惡不作的神,這種級別的存在才算真正的「神」,否則一切
都是虛妄。
而本地人所信仰的「浦神」,嗯,換句通俗的話,也可以理解為湖神,水泡子之神,跟「河伯」是有點類似的存在,正是不折不扣的惡神。
而人們之所以信仰并供奉它,正是因為如果不進行供奉,人們認為「浦神」就會降下災(zāi)難,致使泛濫的洪水淹沒他們的農(nóng)田。
而「浦神」與「浦神」之間,是有著不同的轄區(qū)的,二神不得相見,否則必有殃災(zāi)產(chǎn)生。
但無論如何,愚昧的村民卻一定不會有如此強大的組織力.....「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