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十分詭異。
鐵門背后是一間狹窄逼仄的小屋。
黑暗中只亮著一盞燭臺,散發(fā)出微弱的光線。
「真空家鄉(xiāng),無生老母。」
按著刀的守夜人與圣女見禮,隨后拽了一下身旁的繩子。
片刻后,繩子復又被扯動,守夜人掏出鑰匙打開了小屋內的另一道鐵門,讓開門口。
而這扇門一打開,內部卻是別有洞天。明亮的燈光照射了進來。
原本逼仄的屋子踏入了一扇門,瞬間變得寬敞明亮,里邊陳設奢華典雅,擺放著各式精致的家具,貴重的古董。
這里,儼然就如同是帝王的寢宮。
一個老人側臥于塌上,雙目緊閉,仿若已經沉睡。
在他的面前,有一張琉璃桌,桌上擺放著各色精致美味的菜肴酒水,但卻一筷都未動,涼透了。
黑裙美婦人靜悄悄地站在一側,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吭聲。
良久,老人才睜開眼來,對著黑裙美婦人問道:「事情怎么樣了?」他的嗓音嘶啞、低沉,聽不出喜怒哀樂。
黑裙美婦人語氣略帶愧疚:「我們失敗了。」「嗯?」
床榻上的老人瞇著眼睛,他沒有發(fā)怒,反而問道:「姜星火,是怎么破局的?」黑裙美婦人將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
「不僅是上海縣的骨干力量損失殆盡,還包括那三千多名浦神信徒,本來是借著浦神的名義傳教多年方才有此影響的,此番怕是也破了膽,再也無法鼓動跟著我教行事了。」
黑裙美婦人嘆了一口氣,說道,「那個姜星火實在太狡猾了,我甚至懷疑,他提前布置好了陷阱,等我們鉆進去以后才發(fā)現,我們全都上當了,不但損失慘重,而且被抓了活口.....王一涵和幾個教中骨干被活捉了。」
聽到這番話,老人久久沒有說話。
白蓮教在每個府有分舵,每個縣有分堂。
一縣堂主,還是這等重要縣城里的堂主,被生擒活捉,一旦被刑訊逼供,吐露出的東西,足以讓整個松江府的白蓮教組織徹底毀滅。
事實上,白蓮教造反經驗豐富,高層并不處于三湖范圍內被圍困的白蓮教叛軍中,而是大膽地隱匿于官軍的地盤,所以他們其實不怕注定失敗的叛軍被徹底消滅,反而更擔心白蓮教的組織遭到破壞。
畢竟,只要組織完整,白蓮教就永遠不會被朝廷消滅,失敗一次不要緊,還有下一次,失敗的多了,沒準哪一次就成功了.......元末紅巾軍大起義不就是如此嗎?只不過是最后朱元璋得了天下。
而這些白蓮教高層所藏匿的區(qū)域,實際上,離姜星火并不遠。老人思忖幾息,說道:
「王一涵不清楚這里,但此地不見得安全了,現在開始轉移到嘉興府去。」「另外,讓我們潛伏在民夫隊伍里的人,嘗試提前挖垮大黃浦的堰塞湖。」「教主。」
黑裙美婦人欲言又止,猶豫剎那方才說道:「這是讓他們去送死,這可是教內精銳。」
「送死也要去,有一線希望就要嘗試,現在不用,何事才用?」
「否則,等明天姜星火當著闔縣十萬百姓的面,
把堰塞湖炸了,不論是軍事還是民心,這次我們還有什么翻盤的希望可言?」
「更何況,王一涵未必不曉得他身邊還有不歸他管的教眾。」
黑裙美婦人還想說什么,可當她看到老人那滿是血絲的眼眸時,乖乖地閉上了嘴。
民夫們宿在河堤外兩里的丘陵營地上。
后半夜了,葉宗行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里一直在想著白天發(fā)生的事情。
一會兒是國師的「火藥爆破學」的那些知識在腦海里劃過,一會兒是灘涂上血淋漓的碎片,又一會兒,則是幻想出的明日湖垮后洪水洶涌而至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