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書生二十上下,穿一件洗舊發白卻干干凈凈的青色長衫,不經意回過頭來,長的五官端正,面色白皙。
我問道:“先生,您在和誰說話?”
那書生不知道蘆葦蕩有人,狼狽的紅了臉,忙道:“僅是胡亂吟詩,姑娘莫怪。”
眼睛卻癡癡望著剛才自己對著的方向。
我正要回家,那書生卻又叫住了我,面紅耳赤道:“姑娘,剛才那邊那位小姐,你可認識么?”
“哪邊?”我望過去,根本沒人。便道:“先生,趕巧我沒看見您說的小姐。”
那書生失望的應了一聲,又抑揚頓挫的吟起詩來。
許是看見哪個出來游玩的姐兒了吧,沿著河本就繞過煙雨閣。
收拾好了籃子回家,今天端午,家里忙的很,須得速速幫忙去。
我沒有再理會那書生,順路又掐點艾葉。
莫先生安排今日要訂三百個粽子,爹娘忙不過來,把隔壁的小三子喚了來。
小三子長手長腳長指頭,做事很利索,正在給粽子綁繩子。
我忙招呼道:“三哥哥也來了!私塾今日沒事情么?”
小三子笑點點頭:“先生給休一天假過節。”
娘聽說,也把包好的粽子往筐里一扔,又拿起粽子葉,道:“你們那先生可是那個顧生么?果真年過二十還未娶親?”
小三子邊包點點頭:“梅嬸說的是,先生說書中自有顏如玉。”
娘嘖嘖有聲,用牙齒把長出的細葦葉咬斷,道:“人道是,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現如今他那老母親都六十多歲,還抱不得孫子,豈有不著急的?”
我放下筐子邊整理葦葉邊問:“那顧先生母親歲數恁地那么大?”
娘邊填餡邊道:“他上面四個姐姐,他算是顧老太太老來得子,疼的了不得,就這一慣,慣的眉眼不正。”
我把葦葉長短比比,剪整齊,又問:“怎生一個慣法?”
娘邊包邊道:“這個顧生么,自小倒也聰明,秀才考得,皇糧早有的吃,今年考試,倒也有些希望,不過我倒聽說,他必要先立業后成家,不得高官厚祿,不讓姑娘跟他吃苦。”
小三子點點頭:“是了,先生家我也去過,真真是一個家徒四壁,先生爹爹在世時,常見種地種菜,家中時時有瓜果,如今師公已然是沒了,先生從未事從農耕,光靠我們一些學費,只怕日子實不好過。”
娘笑道:“小三子一個孩子家家都看的出來,更何況四處的媒人,雖說是清白人家,家境貧寒到底也沒有書香門第姑娘愿意嫁來,村姑野婦更不要提,他自視滿腹經綸又瞧不上,倒稱之為庸脂俗粉,倒是聽說有些個富人要他入贅,可他一個獨子,又要去供養老娘,實難成行,高不成低不就,也便遲遲不娶,便放話要先立業后成家。”
我偷偷往嘴里塞了一個蜜棗,娘看見順手往我頭上敲一記,又問小三子:“今日你們先生放假,可也買粽子吃?”
小三子搖搖頭:“昨日里周大夫因孩子淘氣,給先生一袋糯米做賠禮,早起我還看見先生往胭脂河採葦葉去了,想來先生許是自己包罷。”
哦?我忙問:“可是穿青色長衫,面色白凈的?”
小三子點點頭:“你去採葦葉,想是趕巧碰上了。”
我回說:“許就是那位先生,直自言自語甚么蒹葭蒼蒼。”
小三子笑道:“是詩經呢!許是先生遇到所謂伊人了。”
我點頭道:“他實是見一人,偏我沒看見,直問我可否見到他看的那小姐。”
娘摑掌道:“若見的是煙雨閣的姐兒,可是作孽了。煙雨閣的姐兒身價這般金貴,想來那顧先生也只能望洋興嘆了。說甚么先立業后成家,若是考不得狀元,豈非要打一輩子光棍么?”
爹從后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