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群結隊的素衣仆役,手捧著一盞盞輕紗蓮燈,置于宴會場地中心的蓮池之中。
粼粼波光映襯著朦朧的燈光,將暮色渲染得如夢似幻。
夢幻般的場景,似乎是令場中陳縣大戶二代們短暫的忘卻了高墻之外的疾苦。
他們攀談的氣氛越發的熱絡了。
那廂一句“李兄大才”。
這廂一句“王兄高義”。
一個個年歲不長,但論起這花花轎子眾人抬的花團錦簇功夫,卻是個個都是一把好手。
陳勝蜷縮在不起眼的角落中,一手撥動著身前矮幾上的酒樽,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些衣著華貴、氣質不凡的青年人,腦海中卻不住的閃過一張張瘦骨嶙峋、了無生氣的悲苦面容。
這種身體和思想仿佛不處在同一世界的割裂感,令他不由的疑惑自己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鐺……”
忽而,一聲清韻的鐘鳴聲,響徹蓮池。
場地之中攀談的二代們,應聲閉上了嘴。
四下落座的二代們,應聲站起了身。
目光齊齊望向蓮池入口。
就見一個身高八尺、膀大腰圓,身著黑底紅邊獬豸紋深衣,腰胯美玉帶,足踏黑緞面玉白底翹頭履的奇偉中年男子,在一名赤甲白面小將的護持下,一手扶著玉帶緩步走入蓮池。
眾多二代見了來人,齊齊捏掌下拜:“吾等拜見長史大人。”
陳勝混在人群中,剛看清來人的大致長相,被不得不跟著一起捏掌下揖。
“諸位請起。”
來人輕聲道,聲音溫潤如溫泉流經干凈的鵝卵石溪底,令人不禁有如沐春風之感。
“謝長史大人!”
眾多二代起身,垂臂而立,眼觀鼻、鼻觀心,一片靜默,再無半分先前的放浪形骸之姿。
陳勝微微撩起眼瞼,打量來人,卻見來人正似笑非笑的移動目光打量他們這些人,又不得不垂下眼瞼,如其他人一般,靜默而立。
“諸位何故拒政于千里之外耶?”
來人不緊不慢的笑道:“期弟,為兄尚且記得,上次見你,你還這般高,還強拉著為兄去觀太昊廟會,為兄不從,你便哭鬧不止,何以長大成人了,卻不與為兄親近了?”
陳勝再次撩起眼瞼,便見來人正微笑著一手沖正前方手著肚臍的高度。
他的話音剛落,便聽到立于二代們最前方的李氏嫡長子李期笑曰:“長史大人輔太守大人掌一州農事,期一介鄉野鄙夫,豈敢再行僭越之舉?”
隨著這二人的笑聲,猶如春風化雨,不經意間便化解了場中凝滯的氣息,陳縣二代們微低的頭顱,慢慢的就抬了起來。
呂…政,畢竟是州牧之子,齊呂氏之后,周王室之下一等一的高門大屋嫡子!
只家世,便先天壓過了陳縣這些世家大族好幾頭!
“哎,今夜無有布衣、紈绔之別,唯有長幼高矮之序!”
呂政一揮大袖,佯怒的輕喝道:“諸位小弟若再要在為兄面前強裝嬌弱,莫怪為兄辣手無情!”
陳縣二代們聽他以游手好閑的“紈绔”之名形容自己,紛紛輕笑出聲,場中凝滯、肅穆的氛圍,登時消失殆盡。
呂政見狀,滿意的撫掌大笑道:“這才像話……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霎時間,清韻而莊重的編鐘之聲起,成群結隊的仆役手托美酒佳肴,邁著細碎的步伐快而不亂的進入宴會場地。
眾陳縣二代紛紛落座,齊聲歡呼:“我有嘉賓,德音孔昭。視民不恌,君子是則是效。我有旨酒,嘉賓式燕以敖……”
呂政笑容盈盈的徐徐屈膝,臀還未過腰,已有仆役一個箭步上前,匍匐于他身前,以身為塌。
他端高舉三足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