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衙上的李斯。
李斯手中捏著漿水,不緊不慢的說道:“老夫若是知曉該如何自處,便不請王兄前來商議了?!?
王雄看著他平平淡淡的模樣,心下忍不住暗罵了一句“裝腔作勢的老狐貍”!
他不信李斯收到譙郡傳書的時候,會比自己好多少!
旁人不知道陳勝麾下那一萬兵馬是個什么成色。
他們還能不知道嗎?
領著一萬東拼西湊的烏合之眾對陣五萬黃巾逆賊,一戰殺敵四萬,俘虜一萬?
平王改體的時候,都沒打過這種仗??!
“我王家什么不剩了!”
王雄懶得去和李斯玩什么“你猜,你猜我猜不猜,你猜我猜你猜不猜”無聊游戲,徑直開門見山道:“村勇、村勇交到郡里了,農莊、農莊交到郡里了,連老朽這把老骨頭,都在為大人四下奔走效犬馬之勞,而今家中就剩些許不當吃不當喝的金銀俗物,郡中若是看得上,盡管取了去,只要能助大人一臂之力,我王家便是傾家蕩產也甘之如飴!”
李斯平和的笑道:“王兄說笑了,大人乃是代天子牧守一方的父母官,豈能行此盜匪之徑?”
察覺到李斯言語中的細微變化,王雄驀地打起精神,正了正坐姿,和煦的笑道:“哦?那依照李公之意,下臣該如何處之?”
瞅著下方只因自己走漏了一絲口風,便立刻開啟作戰模式的王雄,李斯也不忍不住在心頭暗罵了一句:“老狗,鼻子還真靈!”
他面色不變,回道:“大人盡了到為官一任,護佑桑梓的父母官之責,我們這些做臣子的,是否也該盡一盡為人臣者之責?”
王雄笑呵呵的遙遙拱手:“老朽駑鈍,還請李公明示!”
李斯直視著他,忽而笑道:“王兄又何必揣著明白裝糊涂呢?王兄幼弟王戈居何位,大人不知,老夫還能不知?”
王雄凝視著李斯,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李斯泰然自若,似乎看不清他目光中的復雜情緒。
許久。
王雄才徐徐搖頭道:“李公也曾為廷尉監,當知吾弟不過區區一中車將,秩不過千石,上無顏面見天子、下不得領兵出京畿,于朝堂之上更無立錐之地,他若有半分威懾力,老朽也不至于破落至此?!?
說著,他像李斯揚了揚烏黑油亮的手掌,那是經常觸摸煤礦,短時間內難以洗凈的煤垢。
“看來王兄確是許久未曾了解朝中大事了!”
李斯輕輕捋著三寸清須,不緊不慢的道:“日前,曾有朝中故友托老夫賀喜王兄,言王賢弟即將升任左中郎將……說起來,王兄還需感謝你那位本家上將軍,征討冀州黃巾亂軍之時,帶走了太多京中將官,王賢弟這才有升遷之機!”
中車將,秩千石,乃是九卿之中郎令麾下次級屬官之一……直白點說就是宮廷侍衛隊長,于洛邑朝堂之上,確是無足輕重,且因肩負守衛京畿之責,難離京畿之地。
左中郎將,秩二千石,乃九卿之中郎令佐管,也就是宮廷侍衛統領,于洛邑朝堂之上或仍有人微言輕之嫌,但在中郎令署衙之中,已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且因中郎令乃是類似于后世大內總管的天子近臣,位低而權高、人輕而言重,左中郎將一職哪怕是在京畿朝堂之上,也不再是公卿可以隨意呼來喝去的小人物。
“真的?”
王雄手中的水盞無聲落地,很是震驚的看著李斯說道:“為何老夫一點風聲都未曾聽聞?”
李斯捋著清須,輕笑道:“許是報喜的書信還在途中?!?
王雄回過頭,借著拾起水盞擦拭身上水漬的檔口,心下思緒急轉。
但很快他就發現,胞弟的升遷,對于王家的現狀,毫無作用。
頂多……
頂多也就是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