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斑駁的陽光穿過柵欄窗,在牢房里升騰起無數(shù)星星點點的飛塵。
陳勝與蒙恬相對而坐。
一人身穿黑色長袍,一人身穿灰白色的短打囚衣。
一人發(fā)冠整齊,英姿勃發(fā);一人須發(fā)蓬亂,神態(tài)淡泊。
在明暗交雜的天光中,形成了最鮮明的對比。
蒙恬倒出一碗清水,輕輕的推到陳勝的面前,淡笑著說道:“聽說,你要即位為王了?”
陳勝端起水碗,濕了濕了嘴唇,頭也不抬的回道:“有這么回事。”
蒙恬:“那這幾日你應當忙得腳不沾地才是,怎會有閑暇來看望某一介敗軍之將?”
陳勝放下水碗,看了他一眼,忽然輕笑道:“怎么,有怨氣?”
蒙恬微微搖頭:“勝就是勝,敗就是敗,何怨之有?”
陳勝十指交叉,好整以暇的問道:“那你是堅持什么呢?是對大周朝廷的忠誠不允許你降我,還是你自身的品德在要求你要仗節(jié)死義?”
“仗節(jié)死義?”
蒙恬咀嚼著這個詞語,贊同的點頭道:“好詞,深得某心!”
陳勝笑道:“所以呢?”
“都不是!”
蒙恬先是搖了搖頭,然后又點了點頭:“又都是!”
陳勝輕嘆了一聲,他就知道會是這個結(jié)果。
蒙恬瞧著他毫不掩飾的失落模樣,開口道:“倒是你,某家在這大牢里琢磨了許久,始終沒能琢磨明白,你為何執(zhí)意要反朝廷?”
“你說朝政腐敗、橫征暴斂,只知壓榨黎民百姓,不思與民生息……”
“這某家承認!”
“可正所謂‘樹大有枯枝,族大有乞兒’,泱泱大周,縱有七百載之積淀,橫有十二州之寬廣,偶有一時社稷失衡,也屬正常!”
“以你之才,若愿與大公子聯(lián)手,不愁無法肅清寰宇、重整山河,還九州朗朗乾坤!”
“為何你偏要行此大逆不道之舉?”
“為何旁人都能忍這一時之難。”
“偏偏你不能忍?”
陳勝聽言忍不住笑了笑,這腔調(diào),很耳熟啊。
為什么別人家的孩子能考一百分,你卻不及格?
為什么別人家老公能升職加薪,你卻混了這么多年還只是個小職員?
為什么……
哪有那么多的為什么!
“你可知,你口中的這一時之難,落到實處,是多少人流離失所,是多少人妻離子散、是多少人活活餓死么?”
陳勝一手支起頭顱淡淡笑道。
蒙恬一時語塞……是的,他不知道。
他蒙家三代為呂氏心腹家將,冷了有人送衣送炭,渴了有人送水送酒,餓了有人送飯送肉……百姓的疾苦與他蒙家之間,隔著好幾重高墻大院!
“你又可知,當初我若不奮起奪取這陳郡郡守之位,等到我陳家的又將是什么命運么?”
陳勝慢慢斂起笑意,神色漸漸變得嚴肅:“你看,你不知道……你既不知你口中的‘一時苦難’,落到升斗小民的頭頂上就是滅頂之災。”
“也不知,對于升斗小民而言,單單只是活著就已經(jīng)用盡畢生的力氣了,實在是沒有更多的力氣,去忠一個不忠他們的君,去愛一個不愛他們的國……”
“再說得直白一點,若當真只有我陳勝一人心有不臣,你覺得我能拉得起這么多對抗的大周朝廷的人馬嗎?”
“是什么原因,讓你在半個九州的百姓都在反抗大周暴政的大環(huán)境下,還認為這是我們的錯?”
“這到底是我們有問題,還是你有問題?”
“你若只說你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還會敬你三分!”
“可你分明就是幫親不幫理,還要非跟我扯什么家國天下的淡,這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