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
火鳳的悲鳴響徹洛邑。
夜風狂嘯。
卷動烈焰吞噬整座春秋宮!
宮闈之外。
陳季仰望著熊熊烈焰,狀若瘋癲的狂笑著:“哈哈哈……噗!”
笑聲為歇,他突然毫無征兆的噴出一大口鮮血來。
他愕然的伸手抹了一把唇角,借著明晃晃的火光看了一眼,眼神的驚愕之色迅速轉化成了無盡的驚惶之意,他轉過身向來路奔逃。
卻見周圍結戰陣與潮水般涌來的諸多宮闈禁軍鏖戰的諸多袍澤弟兄,竟也齊齊張口噴出一大口鮮血來!
火光熾烈,照亮夜幕如白晝。
陳季清清楚楚的看到所有吐血的袍澤弟兄,發髻眨眼間花白了一大半,一張張年輕、剽悍的面容,也在一瞬間蒼老了十歲!
“弟兄們,撤!”
二營長亦被這突如其來的巨變嚇了一大跳,一個箭步上前,伸開寬闊的左臂一把攬住腳步踉蹌的陳季,另一只手揮動著八面戰劍,勢若瘋虎的砍翻一個個奔涌上來的宮闈禁軍!
“噗!”
落入二營長臂彎中的陳季再次張嘴噴出大一口鮮血來,整個人頃刻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聽到懷中的動靜,二營長一低頭,就驚駭欲絕的發現陳季的長發,已經雪白如銀絲,十幾息前還狡黠陰狠的年輕面頰,眨眼間就溝壑縱橫,連眉毛都脫落完了。
十八歲的精裝小伙子,幾息間變成了瘦骨嶙峋的小老頭!
二營長腦子里“嗡”的一聲,就在沒有其他念頭了,他反手一把撈起直往地上滑的陳季,聲嘶力竭的高呼道:“陳老六,你給老子挺住嘍,俺,俺帶你還家!”
意識都已經模湖的陳季倚在他懷里,氣若游絲的喏喏低語道:“大兄…大兄…咱怕……噗……”
他再次噴出一口粘稠的血漿,輕輕的合上了雙眼。
“陳老六、陳老六……”
二營長使勁兒的搖了搖陳季,卻再也沒見陳季睜眼。
“啊……”
他撕心裂肺的悲號了一聲,緊緊的攬著陳季,扭頭咆孝道:“弟兄們,撤!”
三百華發殘兵,結出鋒失陣撕開包圍著他們的宮闈禁軍,突入火光照射不到的黑暗當中。
烈烈火光之中。
數道人影同時從他們的背影之中收回目光,望向烈焰中心那名頭裹赤巾,容貌高古的蒼髯老者。
“元圣還不愿退嗎?”
其中一人喟然長嘆道。
此人身高九尺、額角崢嶸,手長腳長高大偉岸似沙場悍將,氣息卻祥和如冬日暖陽令人如沐春風,如此兩種南轅北撤甚至是針鋒相對的氣質,在他的身上卻有種完美的合為一體……那種感覺,就像是:‘我身為一個讀書人,能一拳打死大象,也很合理吧?’
他站在邊緣,但他開口的那一刻,寰宇便以他為中心,眾生都在聆聽他的教誨。
置身烈焰中心的那蒼髯老者沉默無語,渾濁的雙眼緩緩掃視這片沖天烈焰,彷佛能透過這片烈焰,看到春秋宮原本的樣子。
見他不語,烈焰之中的幾道人影都不動聲色的向那身高九尺的祥和老者靠了靠,呈包圍之勢將蒼髯老者圍在中間。
數人之中,有一道渾身彷佛打了無數馬賽克的朦朧人影,明明置身于熊熊烈焰之中,周遭不斷有花開花謝、春去秋來等等異像在流轉。
有身不過六尺,只穿著一件樸素的赤色周王朝軍中常服的黝黑老卒,他周身無有任何異像,但卻無有任何一縷煙火能涌入他周身一丈之內。
還有一位面帶荒草面具,身披蓑衣的孤高身影,置身于一條人潮洶涌的古老長街之中,若有等閑之輩在此,甚至無法分辨出這道蓑衣人影才是本體,還是人潮中那些來來回回的人影才是本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