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秋陽高照。
洪水在昨夜就已經退去,但殘存的污泥濁水仍然浸泡著整座漢軍營寨。
所幸當下正直秋老虎肆虐之際,營寨中被污泥濁浸泡的物資,只要沒被大水沖走的,基本上都能搶救回來。
而覆蓋了整片沖擊平原的污泥濁水,也間接性的阻擋了函谷關內的雍州軍,令他們無法出關趁火打劫,給紅二軍的將士們搶救物資、重整旗鼓,爭取到了一定時間。
當然,函谷關內的雍州軍若真敢出關趁火打劫,吃虧的也不一定必然就是紅二軍。
昨晚十五萬紅二軍將士撤離大營之時,襲營的雍州軍兵馬才剛剛退去,他們連身上的甲胄都還沒未來得及卸下。
也就是說,紅二軍現在也就是看著有點慘,事實上他們建制完整、兵甲整齊,還個個心頭都憋著一股子邪火兒沒地兒撒……
亭午時分。
陳勝在百十短兵簇擁下,深一腳淺一腳的涉水巡視營寨。
營中搶救物資的將士們見了他,紛紛振奮起精神大聲向他見禮。
陳勝也和顏悅色的一一點頭示意,但并沒有多說什么。
他能嗅到大營內彌漫的濃郁火藥味。
他覺得這沒什么不好,知恥而后勇嘛!
陳勝忽然止步,彎腰從污泥濁水中抓起一桿大漢旌旗,幽黑的旗底沾滿了污泥,鮮紅的「漢」字也被濁水浸泡得糊成了一團,就像是干涸的血痂,難看至極。
陳勝面無表情的緊了緊手里的劍柄,將旌旗遞給了身后的短兵。
再回頭來時,他就遠遠的望見季布帶著一票短兵,匆匆朝這邊趕過來。
「末將季布,拜見大王,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季布行至陳勝面前,抱拳行禮。
陳勝繼續往前走:「起來吧!」
季布謝恩起身,跟隨在他的身側,低聲稟報道:「啟稟大王,營中剩余物資已大致清點完畢,四座糧倉被沖毀三座,僅存的一座尚算完好的糧倉,儲糧也流逝了小半,剩余糧草不足三萬石……」
打好腹稿的盤點報告,匯報到這里時,他是怎么都說不下去了,雙目赤紅的低著頭,將后槽牙磨得鏗鏗作響。
二十五萬石糧草。
整整二十五萬石糧草!
就只剩下這三萬石……
江東父老們,從牙縫里扣除點糧食多難啊!
他們得勒斷多少褲腰帶,才能擠出這二十五萬石糧草啊!
他呢?
連敵人長啥樣都還沒看清,就一戰丟了十幾萬石糧草!
還連累自家大王也跟著他這個無能之將,一起栽跟斗!
布,愧對江東父老,愧對大王啊!
陳勝偏過頭看了他一眼,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頭,溫言道:「此事怨不得你,我亦有長見識之感!」
若昨夜這一出兒,是因為他季布選擇了低于河道的洼地安營扎寨,最終導致營寨被水淹。….
或是連日陰雨、河道水流暴增,而季布作為統兵大將卻一無所察,從而導致營寨被水淹。
那沒得說,就算他是陳勝的親衛出身,陳勝也必然要砍他的腦袋祭旗!
可這些細節,季布都考慮到……
他會中計,實在是昨晚這一出兒,它不是典型的水攻。
什么叫典型的水攻是什么?
是先把敵軍圍起來,再開挖河道,引水來攻。
什么,都把敵人圍起來了,還用什么水攻?
事實上,水攻用得最多的場景,就是攻城!
而昨晚這一出,卻是白起預判
了漢軍攻打雍州的一系列反應,提前就挖好坑等著漢軍往坑里跳。
等到季布帶著紅二軍趕到時,白起把地都拖干凈了……
這誰能摸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