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陳風為了收集整理這些人渣滓的罪證,花費了多少心思、熬干了多少燈油。
臨了卻卻不到這些“苦主”的理解,反而招來遍地的猜忌和懷疑。
擱誰,誰心里能好受?
陳風先是怔了怔,然而才難掩憂色的低聲回道:“我無事,就是有些擔心這次公審大會的結果……”
吳廣偏過頭看了他一眼:“怎么說?”
陳風掃視著下方的人海,衣著粗陋、衣不蔽體的窮苦百姓,只占極小一部分:“某種意義上,這些人其實就代表著,九州所有與世家大族、地主富戶有關的人,他們的態度,其實就是世家大族、地主富戶們的態度!”
吳廣想了想,認同的點了點頭。
“大王說過,這次公審大會,殺人只是手段,懲前毖后,梳理律法威嚴,引導百姓向善,才是目的。”
陳風:“原本我以為,只要我們循法辦事,每一次審判都做得證據確鑿、明明白白,就能令這些人心服口服、引以為戒!”
“現在看來,我還是想得太簡單了,這種人,怎么可能會服呢?”
“他們只會覺得,是我們不肯為他們融通,是我們要借題發揮、斬盡殺絕……”
“這次事情鬧得這么大、打擊面這么廣,恐怕會逼得這些人,徹底絕了融入我們大漢的念頭,鐵了心的一條道兒走到黑!”
“后邊這幾年,恐怕沒得安生了……”
一想到這一波明正典刑,囊括了九州所有世家大族,陳風心頭就沉甸甸的。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無數個反漢隱秘組織,在黑暗中滋生、壯大、勾連……
“還有這種好事兒?”
吳廣興致勃勃的聲音,打斷了陳風的思維發散。
他一臉問號看向這貨:“這還叫好事兒?”
吳廣比他更納悶:“這還不叫好事兒?他們要自己不肯蹦出來,你拿他們有辦法么?你以為我大漢律法只管著這些人渣滓嗎?同樣也管著我們自己人啊,要抓不到他們罪證,你就是明知道他是個欺男霸女、草管人命的人渣滓,你也動不了他一根汗毛啊!”
陳風無語的苦笑道:“事情哪有你想的這么簡單,這些人渣滓壞是壞,但個頂個都是讀過書的聰明人,怎么可能會輕易送上門讓你們宰?”
吳廣不屑的看著他:“要我說,你們這些玩腦子的就是想太多,任他辦法再多,還能多過我們兩百萬漢軍兒郎?”
他一手指著下方一望無際的人海:“這洛邑城夠大了吧?給我三萬兒郎,我就能徹底封死這座城池,拉人網把整座城池掀過來篩一遍,你莫說是人,就算是只老鼠,我都能給你找出來!”
陳風氣休休的說:“莽夫,我不與你爭辯!”
適時,正好前方宣讀判詞的諸多司法吏,宣讀完手中判詞,此起彼伏的“斬立決”大喝聲,如同冷冷的冰雨在臺下萬千洛邑居民的臉上胡亂的拍。
從陳風的角度,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人群中一批錦衣華服之人,縮著脖子偷偷退出人群。
他冷笑了一聲,一把抓起簽筒里的紅簽,投擲于地:“斬!”
“行刑!”
“噗哧!”
又是二十顆頭顱滾進籮筐里,臺下竊竊私語的人海終于炸鍋了:“又砍啦……”
……
十二月二十八日,長寧宮。
距離除夕夜還有兩日,但節氣的氣氛已經很濃郁了。
宮中的謁者、侍衛、宮人們,忙里忙外的布置著后日宮中大宴的場地,歡聲笑語點綴著立春前清澈的陽光。
蒙毅匆匆穿過長廊,目光掃過周遭歡聲笑語不斷的謁者宮人們。
歡騰的謁者宮人們見了他,都跟老鼠見了貓一樣,訕訕的閉上了嘴。
蒙毅想說點,但最后卻還是一句話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