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守一病不起。
陳勝守在病榻前,沒日沒夜的伺候了他小半個月,卻還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一日比一日消瘦,清醒的時候一日比一日少。
前來給陳守診病的大夫們,都告訴他說:太上皇的五臟六腑都已經衰竭了,縱使能用虎狼藥強留他在人間多盤桓月時間,五臟六腑衰竭的巨大痛苦也會令他感到生不如死。
這令陳勝知道,老父親的大限當真已經到了,否則他身為大漢太上皇,眼下大漢國運正隆,他不應該受此厄運。
這樣的抉擇,對于所有的兒子來說,都十分艱難,因為無論怎么選都是錯,無論怎么選日后都會后悔。
陳勝也不能例外。
處于兒子的角度,既然有拖延的辦法,他當然想再留老父親多在人間團聚一些時日,哪怕是只能多一個時辰、多一天呢?
只要陳守還在這人世上一個時辰,他就還有來處,出了長寧宮,他也還有家。
但處于一個男人的角度,他若是到了這一天,肯定希望自己能保留男人的尊嚴痛痛快快的走,而不是丟掉所有尊嚴半死不活的躺在病榻上恐懼的看著死亡一步步靠近。
他知道,老父親一生要強,肯定也和他想的一樣……
他彷徨著,倍感煎熬。
陳守似乎是猜到了陳勝的難處,又似乎是知道自己挺不過這一關了,沒等陳勝做出這個艱難的決定,他就拒絕再服用任何湯藥,無論是陳勝、阿魚端著湯藥去勸,還是他最心肝寶貝的重孫們、重孫女兒們去搖著他的手撒嬌,他都執拗得一口都不肯不喝。
按理說,這無疑是解救了倍感煎熬的陳勝。
但他卻一點都不感到釋懷……
當陳守最后的時刻臨近之時,分散在天南海北的陳家人們,悉數快馬加鞭的趕回了金陵。
老陳家自天祖(五代)那一代傳下兩脈,兩脈皆是四代單傳。
長房陳驁那一脈,獨女陳月,嫁予王賁次子王武為妻,育有三子兩女,其中次子次女改了陳姓,繼了陳驁那一脈的香火。
次子陳江,娶了項羽長女項卿為妻,育有四子,長孫陳破,時年二十三,隨外公項羽遠征中東,已為中校團長。
次女陳嬌,嫁予吳廣長子吳忠為妻,育有兩子一女,長孫吳石,時年十五歲,正上高一。
二房陳守這一脈,獨子陳勝,娶了趙清、阿魚兩女為妻,育有兩子一女。
長子陳啟,娶紅衣軍老卒周大石之女周云為妻,育有五子二女,長孫陳恕,時年十八、剛上大學,其性子敦厚、學而有道,有大器晚成之象,且自小便與蒙恬的重孫女蒙羨青梅竹馬,年中便已定親,婚期定在明年初。
次子陳泰,生性不羈,娶了兩妻四妾,育有九子七女,長孫陳浪,時年十七,剛剛高中畢業,然其有乃父之風,高中還未畢業就偷偷摸摸給陳勝升了一級,把陳勝氣得將其胖揍了一頓,至今見了陳勝兩條腿都打顫。
小女陳魚,嫁予范增長孫范濟為妻,育有二子二女,長孫范燁,時年七歲,剛上小學二年級,小家伙天生聰慧,學習成績名列前茅,平素最是粘他外曾祖父,每每他娘要揍他的時候,他就往他外曾祖父家里鉆……
當年從司州陽城傳出來的兩支獨苗苗,終是在第七代開枝散葉,長成參天大樹。
當大毛好不容易找到正在大西洋遠航的陳泰,將他提溜回金陵的時候,陳守已經處于彌留之際了。
他幾乎得昏厥一兩個時辰,才能清醒幾分鐘。
每一次一睜眼,他都像雞媽媽數小雞一樣,挨個挨個的清點著病榻周圍的陳家人,每每看到人堆兒里又多了誰,他都會齜著一顆門牙樂呵呵的笑,然后再次支撐不住的昏厥過去。
當他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清醒時的精神卻越來越好的時候,陳勝就知道,老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