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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三朝老臣,觸龍有在趙王宮內也不必下車下馬的特權,直到鳳臺下,他才鉆出馬車,瞇著眼看了看東方緩緩升起的太陽,這才拄著趙惠文王賜他的鳩杖,沿著階梯緩緩向上攀爬。
“左師公為國事勞碌,真是辛苦了,太后讓老仆前來相迎。”同樣頭發花白的宦者令繆賢已經等在這里,趨行過來攙扶觸龍。
“有勞宦者令了,老朽也沒什么大事,只是擔心太后玉體,許久不見,乘著這把老骨頭還能動,便入宮來探望探望,太后不嫌棄我多事就好。”
“左師公此言大謬,太后聽聞左師公到來,高興還來不及,一大早就在鳳臺上等著了。”
二人并肩而上,觸龍像個尋常老人,步伐低調而從容,胡須后帶著和善的笑,不但朝繆賢還禮,還對那些向他見禮的宮中寺人一一頷首致意。
在所有人眼里,左師公從來就是這樣一個人,一個毫不眷戀權位之三朝老臣,他看上去無害、守禮、謹慎,一副不問世事的態度,這是多數趙人的共識。
然而,與他共事了數十年的繆賢卻知道,這也是趙國王室最信任的一位老臣,他不經意間的一句話,也許比將相們加起來還重,能搬動他入宮謁見太后的人,會是誰呢?
繆賢瞥向遠處的龍臺,心知肚明,再早十年的話,他或許也會去捧新王的臭腳,但現如今,他作為一個行將就木的先王遺臣,再往上爬的心早就死了。
過了一會,兩人終于到了鳳臺之上,免不了氣喘吁吁。觸龍回過頭看了一眼正從沉睡中蘇醒過來的邯鄲城和趙王宮,忽而笑道:“宦者令啊,還記得當年老朽第一次進宮來為先王授課時的情形么?”
那時候的趙惠文王,還是一個弱冠孺子,而繆賢,也只是個青澀的小寺人,同樣的位置,如今,卻少了一個人。
“歲月不饒人啊,如今,吾等都老了。”觸龍感慨不已。
“是啊,左師公。”
繆賢回應道:“老仆也做不動了,正打算等大王親政后,就辭去宮內的職務,去為先王守陵,等先王召喚老仆去黃泉伺候。”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個道理,觸龍最明白不過,但聽繆賢說來,卻難免有兔死狐悲的悲涼之感,不由動容:“宦者令……”
“左師公也不必為老仆惋惜,你我都明白,這趙國啊……”
繆賢笑了笑:“已經是年輕人的時代了!”
言罷,繆賢便往旁邊一讓,露出了鳳臺正殿外,一位朝著觸龍長揖行禮的少年身軀。
深衣墜地,素袍蟬裳,面如美玉,弱冠明眸,正是觸龍印象里的那個三歲還沒斷奶的“不肖膏腴之子”長安君!
一板一眼地行完禮后,明月抬起頭,對觸龍道:“小子趙光,見過左師公!”
……
長安君的禮儀挑不出一點毛病,但觸龍還是皺起了眉。
昨日,在趙穆的敘述中,這場趙宮內的紛爭,都是因為長安君貪戀宮中安逸生活,不愿去齊國做人質,遂一哭二鬧三上吊,才使得趙太后一意維護的。
“若趙穆所言是真的,長安君當是一個錦衣玉食慣了的膏粱之子,仗著太后溺愛,耽誤國事……”
觸龍修的是道家黃老之術,春秋時的老子說過,甚愛必大費,多藏必厚亡,古往今來,這種被偏愛的孩子,素來沒什么好下場……
第一印象害死人,面對長安君,觸龍也沒什么好態度,只是不咸不淡地回禮道:“老臣是來覲見太后的,不曾想卻遇上了長安君。”
觸龍的意思雖未說出,但明月心中明了,“有事就說,沒事請閃開,老夫還有國事在身,忙著呢!”
如今他們二人就對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