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一日起,接下來的兩天的行程里,每逢停下駐扎時,雖然平原君在各縣的莊園里送來的美食照舊,但趙括再也沒出現在案席上。
第三天,他們已經離開了貝丘縣,抵達了邯鄲東面兩百里外的清河。
戰國時的黃河在下游一分為二,分別入海,清河便是西面的支流,與東面的濁河并列。清河比較寬,河上沒有橋梁,渡船渡人需要時間,平原君想到連續三天趕路,眾人都有些勞累,便下令休憩一下午,明早渡河。
明月在中午的餐飯時,特地讓庖廚和豎人推著一車從貝丘縣城買來的餌餅,隨他去那一百名兵卒駐扎的地方饗士。
因為這些天明月幾乎每頓都會想方設法給這一百兵卒加餐,要么是一大釜肉湯、魚湯,或者是與他們所吃的干糧“糇”不大一樣的主食,所以他和庖廚們甫一出現,便引發了一陣歡呼。
春秋晚期,石磨已經被魯班發明出來,這使得中國人的食譜被大大拓寬。這所謂的餌餅,便是將難以咀嚼的麥、豆磨成粉狀物,再揉捏到一起蒸熟后方便攜帶的食物。因為較為精細,所以中人之家很喜歡食用,但對于底層的兵卒而言,這并不是每頓都能見到的食物,見狀頓時歡呼著擁過來,伸直了手爭搶。
“放肆!”趙括這會也有點百夫的樣子了,按劍一聲怒喝,兵卒們便縮了回去,排好隊伍,按照順序領取,趙括還讓他們領完餌餅后,都大聲感謝一下長安君。
“謝長安君!”
聲音連綿不絕,穿著一身灰布衣服,臉有些臟的趙國士兵一手捏著餌餅往嘴里塞,另一只手拿著竹子砍成的“杯子”,用來盛放肉湯菜羹。他們就是趙括所謂的“精銳”,不過這些“封建軍隊”和明月心目中的真正精銳差距甚遠,等到了齊國安頓下來后,有的是時間改造他們。
在趙括的引領下,明月和他在今天臨時搭建的簡陋營地里繞了一圈,趙國北臨胡代,在趙武靈王的號召下,趙人已經拋棄了狹窄的意識,胡人那方便行軍的氈帳被他們引入內地,普及開來。
帳篷內部的構造并不復雜,席地的草席,灰色的被子,還有長短兵器,這些都是行軍預備的物資。每個帳篷能住一個什,帳外都有一輛牛車,可以將扎營的物品收納運送,如今老牛懶洋洋地嚼著干草,隨行照看牛馬的圉人牧人見到長安君,低頭哈腰。
在趙括晚上歇息的地方看了一眼,發現跟別處沒什么兩樣后,明月笑道:“括子和兵卒們同甘共苦,完全打成了一片了。”
“那是自然!”
趙括有些自矜自得,但想到自己那天想都沒想就拋下兵卒跑去和平原君大吃大喝,又有點慚愧,再度向明月感謝道:
“多虧了長安君的提醒,直到如今,我才領會了當年父親帶兵時,為何要先將王室賞賜全部分予兵卒,與他們均衣食,還對一些麾下的將吏親自捧著飲食侍候……唯有如此,才能得士卒效死啊。”
明月見趙括有如此覺悟,別提多欣慰了。
吳起的事跡,趙奢的做法,乃至于后世數不清的案例證明,在冷兵器時代,將帥對士兵投人的感情愈深,士兵回報將帥的感情愈烈,尤其以千人以下的小規模部隊最為顯著。
而將帥若待兵卒如路人,兵卒也犯不上為他們效死。
至于為了國家為了大王?這只能騙騙一心出名的年輕游俠兒,底層士兵可沒這覺悟,就連秦人也是純粹是為了首級田宅而戰的。刀山血海就在前面,他們知道戰場上的恐怖,空喊什么赳赳老秦的虛假口號,忽悠不了任何人,這也是商鞅變法前秦人被魏軍打得抱頭鼠竄,商鞅變法后有軍功爵激勵,立刻吊打山東六國的原因。
而在原本的歷史上,趙括初次為將便是長平之戰,那時候的趙括一下子做了將軍,可驕傲得不行,東向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