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過淄水營的舒祺對長安君說道:“這些所謂的技擊之士,其實就是邯鄲的游俠兒,或者市中傭作之人。齊國覺得這些人與其在市井妨害治安,還不如組織起來當兵,反正他們平常無事時也好持刺斗狠。”
明月頷首,齊國的技擊之士是中國最早的雇傭兵,其軍賞以貨幣為主,而非土地。
齊制,萬人為一軍,兩千人為一旅,淄水營駐扎著一個旅的編制。所以遠遠望去,淄水西岸屋舍密布,旗幟飄揚,而最為顯眼的,就是高大的轅門了。
大將設營而陳,立表轅門,轅門是軍營重地的標志,一般而言是不允許外人進入的,轅門外的道路為一堵四尺矮墻所阻擋,高處站有十來個持弓弩的兵卒負責把守。不過有后勝引導,明月他們得以順利通過。
技擊之士們的兵營是緊緊相鄰的,趙卒們臨時駐扎的營地則在數百步外,由籬笆墻和一條大道隔開,看來這個兵營的旅帥也擔心趙人與齊人發生沖突。
明月頭偏向右側,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齊人的營地,技擊之士的兵營有些松散雜亂,雖然屋舍規整,但里面的技擊之士卻懶懶散散,賭斗、博戲者甚眾,也不見有軍吏來禁止,有人唱起著齊語小曲,他甚至看見一個女人咯咯笑著從一個屋子里跑出來,身上只蓋了件外裳,遮不住肉色身體,一個醉酒的技擊追在她后面,惹得一陣歡笑,那顯然是齊國很流行的軍妓。
明月皺起眉來,問舒祺:“這些技擊軍紀怎如此渙散?”
舒祺道:“我在這的那幾日,發現技擊一直如此,想來是作戰時為了賞金拼命廝殺,下來之后便渙散了。聽人說,齊國除了安平君統轄的幾處營地外,其余均是如此。”
“真是亡國之兵啊。”明月嘆了口氣。
這些人比起普通市民而言,的確有更好的戰技素養,“技”的意思也就在此,但明月可不相信這樣的兵卒能有多少戰斗力,打打順風仗還行,一旦受挫,便丟盔棄甲而逃,以這些人為主力,也不奇怪齊國在濟西之戰會被五國聯軍打得大敗。
一時間,他不由擔心起一道籬笆墻相隔的那一百趙卒了,不知道趙括和他們在這里耳渲目染,是否會染上齊人技擊的惡習……
事實證明他的擔心是多余了,車隊一拐,進入趙卒們臨時搭建起來的營壘后,明月便發現趙括不愧是馬服君之子,基本功十分扎實。
這營地扎得極其穩固,整個營盤用木樁圍了起來,幾個棱角突出部位設立高聳的望樓,帳篷與圍欄也相隔約數十步,留出集結的空間,其內才是林立的帳篷。
舒祺介紹說,那些排列整齊的葛麻皮毛帳篷一個可住五人,也就是一個伍為一帳,兩帳相鄰為什,相互照應。然后百人二十帳為一個自成體系的小營地,全部繞成一個橢圓形的陣型護衛著中間的趙括大帳。
步入營內,明月見腳下的泥土路面被夯實平整,連稍大一點的石子都沒有,軍營中的道路結實與否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突然遇見下雨的天氣,泥濘的道路會使集結兵力的時間被拖長,交戰期間軍隊集結的速度往往就能決定成敗……
趙括能在一個安全的環境下,依然居安思危,倒是讓明月安心了不少。加上他一眼看見,門口兩名趙兵持矛站得筆直,還有一些人在趙括的組織下,持劍、盾練習格擋和突刺的技巧,士兵們赤裸的胸膛上大汗淋漓,趙括則按著劍在其間巡視。
這肅殺而寂靜的氛圍,與隔壁技擊的喧嘩形成了鮮明對比,這才是兵營該有的樣子啊。
這時候,營內也接到了通報,說長安君來了,趙括連忙迎了出來。
“見過長安君!”半個月軍營生活下來,趙括曬黑精瘦了不少,一身戎裝,站立拱手,不卑不亢,已隱隱有一位將吏該有的模樣。
“括子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