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時至,百川灌河,如今正是八月底,滱水雖然只是易水支流,但水漲起來,也有十余丈寬,水流湍急。如今雖未入冬,但三更半夜時節風大水冷,當趙括將手伸到水中試探時,那徹骨的寒意依然讓他打了個寒顫……
“好冷!”
在這種情形下,讓士卒們在可以沒過人腰的河流里偷渡,是比較困難的,若是對岸的燕軍有備,來一個半渡而擊,他們就完蛋了。
而且就算要偷渡,也應該不打火把,人銜枚,馬銜鈴,摸黑行事吧?可鮮于校尉倒好,讓士卒們明火執仗地來到河邊,做出大張旗鼓渡河的架勢來,來到水邊后卻又遲遲不行動。
對面的燕軍不是瞎子,何況南岸的趙軍軍市里肯定有他們的探子間諜,趙軍半夜的舉動,肯定傳到了他們的耳朵里。不多時,河對岸就出現了上百火把,火把后面還有黑壓壓的上千人,皆手持兵器,用燕地方言叫罵著,甚至還有人以弓弩朝這邊射箭,威脅蠢蠢欲動的趙軍退回去。
除此之外,對岸十里外的中人城內也開出了幾條火龍,在朝河邊疾馳而來,怕也有數千人之多。
這下趙軍可沒辦法渡河了,兩邊的燕人趙人就在滱水兩岸干瞪眼,趙軍只搖旗吶喊不過去,燕軍也害怕這是趙軍的計,不敢過來,只能用弓弩試探對方,因為相隔甚遠,又是夜里,那些箭多半是打了水漂。
趙括有些郁悶,在一支箭擦著他的馬飛過后,往后退了一步,嚴令屬下們小心流矢,轉而去后面找到了居中指揮的鮮于校尉,這位校尉一點都沒渡河失敗的懊惱,反而比之前更輕松了。
“校尉,莫非大將軍之令里,還有額外的囑咐?”
這場故弄玄虛的鬧劇如此明顯,趙括若再看不出來,也枉稱馬服君之子了,在他的追問下,鮮于侈也想著他并非外人,于是便將這個僅有他知道的密令悄悄告知了趙括……
“大將軍本就是令我多設營壘,多造松木火把,在這岸邊虛張聲勢,做出渡河之態,引燕軍防備,此事乃機密,故而不得讓他人知曉。”
的確,鮮于校尉命令趙軍人手一個火把,還刻意拉長行軍的隊伍,在對岸燕軍看來,哪里像只有兩三千人,足足有上萬人的規模,也難怪他們如此緊張……
“莫非父親想要效仿笠澤之戰?”趙括知道真相后,暗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不過也讓他之前乍聞出戰時空歡喜了一場,同時想起了兩百年前,吳越爭霸時的一次經典戰例來。
他記得這還是他在學《范蠡兵法》殘冊時知曉的,當時勾踐十年生聚十年教訓,讓越國重新強大起來,開始反攻吳國,侵入吳境,吳王夫差獲得消息,也率兵迎擊,雙方布陣于笠澤江兩岸。
當時勾踐將大軍分為左中右三軍,讓左右兩軍到達笠澤江南岸后,即飭令鳴鼓渡江進至江中小州上等待命令。吳王夫差聽到上下游鼓聲大作,誤認為越軍是乘夜渡江,分兵兩路而來,馳往堵擊。越王勾踐見吳軍中計,便暗暗下令中軍6000君子軍不鳴鼓,不點火,銜枚渡江,秘密接近吳軍在江北的大營,突然發動襲擊,吳軍倉促應戰,被打得大敗。吳王分兵迎擊越人的兩軍聞悉大本營被襲,回軍援救,但此時越軍左右兩軍再度渡江追擊,將其擊破……
笠澤之戰,以越軍大勝,吳軍大敗而告終,也奠定了越興吳亡的結局,那是一次故布疑兵,聲東擊西的典型戰例,所以趙括記憶猶新。
在他看來,父親此番大概是要效仿那一戰,讓他們在顧縣這邊做出強渡之態,吸引燕軍注意,而在左人、苦陘等地派大軍悄悄渡河,突襲燕軍后方?
“兵道者,詭道也,虛則實之,實則虛之,這的確是父親愛用的戰法啊。上一次閼與之戰就是如此,先故意讓大軍頓步不前作為怯戰之意,讓敵軍放松警惕,隨即故布疑兵,讓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