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陵君,長安君,二位公子要找的圖籍可不好尋,且容仆臣慢慢找找。”
采光極好的典籍藏室內,白發蒼蒼的藏室史恭敬地稽禮后,便帶著幾名助手匆匆去尋找他們索要的圖籍去了,只剩下一位緊張兮兮的小吏招待二位大駕光臨守藏室的公子。
“這就是藏了趙國幾乎所有圖書典籍的守藏室啊……”
明月抬眼看去,有種后世大學里進了圖書館檔案室的錯覺,卻見這里每隔數步,就有一面巨大的書架,上面分門別類放置著竹簡、木牘。有的看著尚新,像是近一個月才殺青的,有的則古舊不堪,明月總感覺自己手觸碰到一下,甚至是呼吸稍微重一點,它們就會迅速枯朽,化為腐木渣子。
“來到此處,才明白什么叫史筆丹青。”
一旁的廬陵君倒似是這里的常客,笑吟吟地給明月介紹開了。
“宗周時的誥文合集《尚書》,晉國之史書《乘》,趙之史書編年,還有記載諸侯卿大夫世系的《世本》,都在這里,此外還有中山國的銘文史書,也從靈壽搬到了此地。”
明月頷首,這時代的史書,除了魯《春秋》因為孔子的緣故流傳開來,并產生了好幾個解析春秋的版本外,其余諸侯史籍,基本都只收錄在本國宮廷藏室內,外人很少能看到。
廬陵君道:“故而當年墨子周游列國,其中一大原因,就是想要借諸侯的百國春秋一觀究竟。”
明月恍然大悟:“難怪我在稷下時,見墨經的《明鬼》亦引周、燕、宋、齊諸國春秋,如數家珍。可惜墨子之后,還能學貫諸侯歷史的人,已經沒有了罷?”
“是沒了。”
廬陵君也不無遺憾,接著往里介紹道:“除了史書外,凡是圖書典籍,藏室均有收錄,魏韓的簡牘也流落收集了不少。長安君要尋的河東典籍、地圖,想必也能尋到,就是不知要花費多少時間……”
就在這時,進去找尋多時的守藏史已經捧著一大堆竹簡木牘,匆匆歸來。
“長安君,這便是與河東有關的所有典籍地圖……”
他怕明月嫌少,解釋道:“河東畢竟并非我趙國郡縣,自從秦國設河東郡后,更是阻塞關隘,不許商賈自由通行,故而近年來對河東的圖籍收集甚少。”
“多謝藏史,已足夠我看半個月了。”明月也不嫌棄,笑呵呵地讓侍從接過這些灰撲撲,壓在竹簡堆里不知多久的沉重木牘,便要告辭離開。
廬陵君趙通卻喊住了他,好奇地問道:“長安君怎么忽然對河東感興趣起來了?那可不是我趙國領土,而是秦國郡縣啊!”
“無他。”
明月哈哈一笑:“我身為邦右工尹,掌管攻木之坊、設色之坊,近來正打算集工師之力,將我趙國境內的良木、漆、丹砂等物的出產在地圖上一一標明,方便開采,順便將鄰國的也標出來,這才對河東來了興趣……”
……
明月告訴廬陵君的話,一半真一半假。
在完成造車和為甲胄染漆兩大訂單后,他的工作便清閑了下來,明月是個閑不住的,就想要張羅工師們鼓搗一個“戰略物產分布圖”出來。但除此之外,他也是在未雨綢繆,打算好好研究下河東,好為將來的布局做準備。
河東,便是黃河龍門以東地區,便是后世的山西西南部。列國史書均記載,“堯都平陽,舜都蒲坂,禹都安邑”,唐虞夏三代的核心區域都在河東,也難怪《禹貢》里將當時還包括河東的冀州,列為九州之首,同時也是天下之中,直到周代,“天下之中”才隨著政治中心的轉移,移到了洛陽所在的豫州去。
到了后來,周成王把弟弟唐叔虞也封在“夏墟”,開創了晉國,之后幾百年,不論舊絳新絳,晉國的都城都沒有離開河東范圍,可以說,河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