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過,“君如身,臣如手”,有時候手卻會不聽身體的指揮,春秋時,臣下弒君,釀成習氣。現實告訴齊王,如今齊國已定,他作為人君的主要威脅不是來自民眾或敵國;而是來自大臣,來自田單!
軍隊、民心,這兩個“殺生之柄”,依然偏向于田單,臣尊而君卑,是最不穩定的。
就這樣,齊王花了整整十年,在暗暗削弱田單羽翼的同時,也在扶持自己的親信上位,不斷收買人心,終于扭轉了君臣的關系,終于達成了“君尊而臣卑”!
到這時候,他也撕破了與田單君臣相睦的臉皮,在九位寵臣的謀劃下,設計陷害田單,想要一舉削除他的權位!
之所以這么著急,是因為齊王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感覺自己可能早死,若是幼主繼位,田單再度為相會怎樣?謀權篡位,還不是易如反掌?他不敢想像,自己花了十年還擺不平的事,決不能留給兒子!
然而那件事卻引發了巨大的反彈,齊王本以為掌握在手中的朝堂跳了反,群臣紛紛進諫阻止。齊王本以為自己威望已超過田單的民間,也有九成的人為田單打抱不平。一時間,臨淄仿佛到了末日一般,軍隊騷動,游俠聚集,市肆停業,眼看就要鬧出北郭騷自刎之事來。齊王才忙不迭地在貂勃的勸誡下,打消了害田單的念頭,被迫殺了九寵臣,并增加田單封邑,但心中憤懣可想而知。
“妒妻不破難家,亂臣不難破國。一妻擅夫,眾妻皆亂;一臣專君,群臣皆蔽!”
在齊王眼里,田單這種嘴上說沒有擅權之心,實際上卻得到了所有人敬佩庇護的家伙,才是最可恨的權臣!
經過那次的事,齊王的心卻已經涼了,他明白了,他這輩子是沒法超越田單的,田單是座大山,他可以挖掉其邊角,但若想一舉將他掀翻,哪怕貴為齊王,在朝中也達到了說一不二的權勢,卻依然做不到。
既然挖不倒,那就只能移走了……
正好,趙國為了與齊國結盟,便請與齊國置相,齊王遂借坡下驢,打發田單去趙國為相。
田單走的時候,齊王還一副不舍的模樣,可實際上,齊王是不想讓他回來了!
將田單送到趙國后,他心里一顆大石頭這才落了地,失去了這個敵手后,吊了許久的氣也喘不上來了,病情一日重過一日,已經到了藥石無救的程度。眼看大限將至,齊王只能握著結發妻子的手一邊吐訴不舍,一邊交待后事。
“此番伐燕,建兒雖然作為監軍,立了功勞,在朝野上下有了點威望,但他做事天真,不考慮后果。寡人走后,朝政上,還是要以你為主,攝政監國,直到他足以擔當大任為止……”
齊王還不厭其煩地向君王后兜售著他這十余年總結的”人君南面之術”。
“君之所以尊者,令也,令之不行,是無君也,故明君慎之。”
“做國君是天下之大利,人人都想取而代之。故而,群臣皆不可信,你要對外用道家的清靜無為,內里卻要用法家的獨斷專行,要把生殺大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絕不能大權旁落!”
君王后頷首,牢牢記下了這些,最后眼看齊王已經虛弱得快要睡過去了,才又問道:“大王,那安平君,要如何駕馭?”
一聽到這個糾纏了他十幾年的名字,齊王便猛地睜大了眼睛,深吸了幾口氣道:“必勿使返!”
隔了好一會,就在君王后以后齊王再度失神時,他又夢語般突然說道:“田單乃是一條海底潛龍,百年難遇的大才,寡人不能用之,也不可讓他為趙國所用,否則,必是齊國大害!”
“那該如何做?”
“尊其子田虎之位,封為封君,以恩澤籠絡。至于其女,寡人先前不是已封她為公主了么?”齊王閉著眼,從嘴里吐出了幾個字。
“此番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