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地之事，主君不再考慮考慮？”

蔡澤已經(jīng)不記得這是自己第幾次來勸誡長安君了，以他的觀點來看，將封地選在祁縣，實在是不智！

他苦口婆心地勸道：“主君乃趙國公子，志向遠大，或許不在乎這一城一邑之地，不在乎一年萬石食祿。但身為封君，一處好的封地，可以如虎添翼。昔日孟嘗君父子以薛地立足于齊國，進可入主朝堂，退可閉城自守，因為經(jīng)營得當，薛城一度達到六萬戶人口，幾乎比擬臨淄，薛公也同一位小國諸侯般，與齊、魏之王分庭抗禮。反之，一處差的封地，反倒會成為拖累……”

“先生是覺得祁縣很差？”

明月正在捧著一副從守藏室要來的太原郡地圖觀看，笑道：“前幾日先生剛回來，我也忙著各種事務，未能與先生深談，今日便與先生暢所欲言，先生為何覺得祁地不是上上之選。”

蔡澤逮到說話的機會，當然不會放過，立刻在坐席上直起身子道：“其一，祁縣離邯鄲太遠！“

他是做過一番功課的，此刻說來有理有據(jù)：”臣問過人，也查過地圖，祁縣地處太原郡腹地，與邯鄲以太行山相隔，太行連亙冀州，凡數(shù)千里，始于懷而終于燕，為天下之脊，山高壑深，其東西交通，唯有通過山間小陘。”

“從邯鄲到祁縣，無非是兩條路，一條是走武安滏口陘，經(jīng)趙韓上黨地，過閼與至祁縣。此道有七百里之遙，哪怕是日夜兼行，最短也要半月。另一條則是北上中山，走井陘道，過仇由，經(jīng)榆次，抵達祁縣，此道更遠，有千余里，非得二十多天方能抵達祁縣……“

蔡澤壓低聲音暗示道：”主君不是有大志向么？難道就甘愿在那偏僻之地，遠離邯鄲朝堂？一旦邯鄲有事，豈能及時返回？”

明月笑道：”孟嘗君雖為薛公，卻常在臨淄、薛城、國外三地奔走，我也一樣，又不是一去不回，更何況先生沒有聽過這樣一句話么？“

他也壓低了聲音道：”申生在內(nèi)而危，重耳居外而安！”

此言一出，蔡澤頓時凜然。

申生、重耳，都是晉獻公的兒子，申生立為太子安置在國都，重耳則被封在邊邑。之后晉獻公寵愛驪姬，想要廢長立幼，申生在傾軋激烈的國都，結(jié)果死了，而重耳則因為在外，僥幸避開了矛盾的中心，躲避了災難的降臨，最后得以重返晉國，成為晉文公，開創(chuàng)霸業(yè)。

這與現(xiàn)下趙國內(nèi)部的微妙局勢雖略有不同，但也可作為借鑒。

明月嘆道：“如今的情勢，縱然我賴在邯鄲不走，也于大局無補。君臣之名早定，群臣也安于現(xiàn)狀，我在邯鄲是得不到實權(quán)的，貿(mào)然行事只會陷自己于不義境地，招致國人口誅筆伐。與其如此，還不如學那馮諼的狡兔三窟之計，在外面設一二退路……祁縣離邯鄲遠，反倒有其好處，王宮龍臺沒法將手越過太行山，伸到昭余祁里去，我便能在那一方水土里積蓄、養(yǎng)士，直至羽翼豐滿的一天。”

他開始向蔡澤講述自己選擇祁縣的原因：“我素來聽聞，祁地早在晉國時就立了縣，此地南道河東，通秦國，東南逾上黨，達平陽，北當晉陽、雁門孔道，乃四達之衢。祁縣人口雖沒有晉陽多，但也算太原郡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縣，昭余祁大澤浩淼，有魚蝦之利，周圍礦山遍布，紡紗織布遍及農(nóng)家，釀酒拌醋、熬鹽煉硝、造曲做醬、編席制草，樣樣不缺。不管是農(nóng)稼、商貿(mào)還是工坊，都很容易做起來。“

蔡澤連忙道：”這就是臣要說的第二點，祁縣的繁榮，那是以前了。“

他悲觀地說道：”臣查過主君從守藏室?guī)Щ貋淼臍v年太原郡上計，十余年間，祁縣數(shù)次在秦趙間易手，城垣殘破，盜賊橫行，此地難治啊！更何況，祁縣近邊，秦趙之間一旦開戰(zhàn)，必受波及！“

原來，自從秦王稷二十一年（公元前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