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祁仲平一如以往般,在吃完饗食后,騎著馬去城外的田地巡視,然而剛走出北門,就發覺今日情況不對。
那些本該在西面的縣卒,今日卻齊刷刷地出現在這里,分列道路兩旁,而千五百丁壯,也被特意集合,頂著**辣的太陽,站在北郊道旁空地上,也不知在等什么。
祁仲平十分驚訝,難道長安君決定出兵了,本以為會拖到六月份,如今倉促出兵,失敗的幾率會更大,他大喜之下,剛想找人詢問一番,可隨即就瞪大了眼睛。
卻見北方的道路上煙塵滾滾,一支騎兵開路的軍隊正緩緩朝祁縣開來!那些騎士多半披甲,橫矛帶劍,近半數的人帶了弓矢,戰馬都是良駒。
數十騎之后,還有源源不斷的兵卒,看那樣子,怕有千人之多,同樣是軍容整肅,裝備精良,絕非縣卒、丁壯能比。
而祁仲平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之后的旗幟上,儼然是太原郡兵的旗號!
只一眼,就讓祁仲平手腳發涼,他萬萬沒料到,自己等來的,不是什么虎狼相斗,而是長安君從邯鄲、太原處借來的東風……
祁翁病了,是心病。
雖然打一開始,他就從未小瞧過長安君,可終究還是沒想到,這位少年公子在最初的禮讓謙卑后,一旦握緊了手里的權柄,手段竟是如此的雷厲風行。
祁翁本以為,長安君以一個外來的封君,又沒有治理地方的經驗,整頓積弊已久的縣卒就需要很長時間??烧l曾想到,長安君手下那個貌不出眾的瞇瞇眼胖子肥平,只花了兩天功夫,就通過威逼利誘,將縣卒里出身豪長之家的五名百夫趕走,并舉行沙汰,精簡了縣卒,提拔了不少什長、伍長為軍吏。
如此一來,縣卒煥然一新,再也不是各豪長勢力盤根錯節的本土力量,而是被長安君捏在手里的私人武裝了……
除此之外,長安君也對那千五百名各家豪長的族丁進行了整編,雖然名義上的指揮權依然交給各家子弟,可那天在北郊砍落的幾個人頭卻表明,這千五百人,已經被長安君的軍法牢牢籠住。之后這些天里,又有幾個心存僥幸想要逃回家的丁壯被砍了腦袋,他們的頭顱懸在轅門上震懾眾人,以儆效尤,尸體則被送到各自族中,那些無頭尸讓各家豪長心驚膽戰。
他們的怒氣沖向了殺人不眨眼的公仲寅,卻不敢對背后的長安君表露一絲敵意,還得忙不迭地選族中精壯補上死人的位置。
“悔不該啊……”這幾天祁翁憂心忡忡,長安君在祁縣的力量越發強大,他就越難受。
“當初就不該那么輕易將族丁交給長安君,這不是把劍遞到他手中么?”
不錯,祁氏現在吃到了苦頭,他們借給長安君的劍,如今正頂在自家背后,逼著他們不得不繼續保持合作。
所以祁翁才發愁啊,他最害怕的,就是這種被人掐住脖子的感覺。俗話說得好,店大欺客,客大欺店,作為豪長,最忌憚縣官強大,那樣的話,家族就沒有繼續發展的空間。
過去但凡有想要在當地做出一番政績的縣官,祁氏都會聯合其他各家加以排擠,或是賄賂晉陽城郡府,將這縣官調走了事。
可如今長安君這座大山,以他們的力量,是無論如何都搬不走的!
眼看長安君日夜訓練縣卒,還往西鄉派了兵卒去,接手當地治安,再這樣下去,等盜賊剿滅,長安君就將徹底控制祁縣,不再需要仰仗祁氏來治邑了,他們祁氏將慢慢被邊緣化,失去過去在縣中的地位。
“為之奈何?”祁翁再度將兩個兒子喚到身邊,詢問他們的主意。
到這時候,祁仲平那個“陽奉陰違”,暗中破壞剿賊計劃的主意已不再奏效。長安君將趙**法引進了丁壯中,宣布”戰時伍卒逃亡,伍長連坐;什卒逃亡,什長連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