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寺親自接見了這些回歸的鄉(xiāng)民,給他們每人都贈送了些補償,說他們是百姓表率,承諾等重新建立里閭什伍后,讓他們做什長、伍長、里父老,家人也能永遠減免勞役。
這些人先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出來以后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稍后回想起來,卻樂開了花。
據(jù)他們說,長安君還不顧危險,親自進到山林邊上的一個逃民聚集點招徠百姓,那個聚居點的幾十號人,全都跟著公子回去了……
“長安君真是圣賢公子……”那些鄉(xiāng)民眼里,長安君是從里到外金光閃閃的,他們找不到適合的話來形容,便說道:“就像……就像大禹一樣!”
大禹,是在不少地方廣為流傳的古代圣賢、仁王。
戰(zhàn)國之世,戰(zhàn)亂頻繁,底層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里,他們心里,一直有一個淳樸的愿望,那就是希望有一個“圣賢仁王”。
所以百姓才會對上古的堯舜禹湯津津樂道,在講述他們傳說時,自動忽略了那些陰暗的、殘暴的、真實的事件,而是將注意力集中在他們的仁德愛民上。
他們傳頌堯的為人簡樸,傳頌舜的至孝,傳頌大禹的三過家門而不入,傳頌商湯的網(wǎng)開一面。
他們渴望能再出一位這樣的賢王,依靠他來拯救眾生。
若是將這個愿望再縮小些的話,他們則希望至少能出一個賢人,一個好官。
而長安君,正好介于這兩者之間。
他是太后的兒子,君王的弟弟,他也是祁縣的主君,以一種賢人治國的姿態(tài),向逃民們表達著善意。
有了第一批人的例子,后面的人也趨之如騖,在羊易等人不辭辛勞的深入山林宣揚下,關(guān)于長安君新政幾乎傳遍了整個羊頭山,帶著“試試看”的心理走出深山的人越來越多,到了六月初時,已經(jīng)達到了四五百戶,占了所有逃民的一半。
他們在鄉(xiāng)里登記了原來的戶籍,隨后就領(lǐng)取了口糧,回到了已經(jīng)被戰(zhàn)火夷為平地的里閭旁。在撂荒后荊棘叢生的土地上,重新得到了授田,還有臨時搭起來的窩棚——長安君只為他們提供了基本的生存條件,要讓家鄉(xiāng)恢復原狀,還得靠這些人自己的努力。
但這已經(jīng)夠了,對于農(nóng)夫農(nóng)婦而言,他們需要的,只是一片能安安靜靜地男耕女織的土地,只要土地還在,就有希望……
……
隨著逃民陸續(xù)從山里回到南鄉(xiāng),長安君的門客對這可喜的情形相互慶賀,可在羊頭山的山賊巢穴里,氣氛卻一片黯淡……
“山南山北的幾處逃民已陸續(xù)回到南鄉(xiāng),做了官府的恭順良民,那可都是吾等出山劫掠的必經(jīng)之路,沒了山民協(xié)助,往后再出山可不容易了。”魏鐮手下的得力干將赤面賊十分抓狂。
更加讓他們不安的是,就連賊巢附近的山賊,也有不少不辭而別,悄悄下了山,那些人,可是知曉上山道路的!
“難道吾等就什么都不做。”赤面賊坐不住了,叫囂著要給長安君一點顏色瞧瞧。
“能做什么?”
坐在虎皮上的魏鐮一改那天接見郵無信時的自信驕傲,這些天里終日抱著一壺酒,顯得有些頹唐。
若是長安君在滅盡西鄉(xiāng)水賊,便立刻發(fā)兵上山來攻,他有的是辦法應(yīng)付,準保讓那些官兵有來無回。可長安君卻沒有急躁,而是用了一手軟刀子殺人,先把山林外圍的逃民騙了出去。
不知不覺間,形勢已經(jīng)被逆轉(zhuǎn)。
“吾等不動還好,若是妄動,反而會更糟。”魏鐮這么多年來能在秦、韓、魏、趙之間求生,還拉起一票人小有勢力,自然有他的生存之道,那就是足夠敏銳,知道哪些勢力是自己不能與之為敵的。
六年前秦軍來到南鄉(xiāng),他就不敢造次,而后趙軍在羊頭山東面的閼與游弋,他也乖巧地縮在山上,絕不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