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居光臨寒舍,真是使陋室增輝啊……”
雖然大半年未見,但呂不韋依然是讓人如沐春風的商賈式笑容,越蓄越濃的胡須讓人有種“貴人”的錯覺,可這依然無法遮掩他那雙機會主義者的豺狼眼睛。
“呂先生真是自謙。”明月也朝呂不韋回禮,同時目視這片土地,笑道:“若呂先生這還叫陋室的話,那諸侯公子的府邸,豈不也成了破屋?”
呂不韋的莊園坐落在濮陽郊外,被一大片漆林和田地包圍,漆林中有許許多多漆工來回忙碌著,七月份正是割漆的好季節,乘著難得的晴天,漆工們在抓緊采割生漆,他們在漆樹上攀上爬下,在炎炎夏日中辛勤勞作。
“家父本是為這片漆林販漆的小商賈。”作為東道主,呂不韋一邊殷勤地為明月引路,一邊介紹起自家發達的歷史:“從購下一畝漆樹,到包攬這附近百頃漆林,花了整整二十年……”
“呂先生的父親真非俗人,白手起家,而至百金。到了呂先生,更至千金……”
這呂氏從他父親呂翁那一代起,就是依靠漆染業起家的,后來慢慢開始收購衛國地產,做起了地主,而他的兒子呂不韋更能干,把生意做到了陽翟、邯鄲等地,也兼營珠寶生意,家累千金。
這也難怪歷史上的呂不韋竟能通過錢財,把秦國太子安國君的夫人都賄賂了,如果不是巨富,是絕不可能承擔起這么大負擔的。
更別說,近半年來,他更是靠世上罕見的“蜻蜓眼”等玻璃器發了一筆橫財。
“都是托長安君抬愛,愿意分利于我。”
過去半年里,那些賄賂了后勝的“蜻蜓眼”繼續在長安君府邸內,由兩名方術士和一些工匠制作。明月經營封地需要巨額的錢財,手頭可用的東西卻不多,釀酒是長年累月的事,但玻璃卻可以速成。于是他便想到了呂不韋,雖然上次二人商談販酒之事尚未有結果,但不妨礙先在玻璃器上合作一番,要知道,呂不韋除了販漆外,在珠寶生意上也有不少門路,而明月給方術士所造玻璃的定位,就是奢侈品。
于是二人一拍即合,長安君府邸每個月產出一部分玻璃器,呂不韋代為銷售,所得之利七三分成。
雖然長安君拿了大頭,但剩下的三分,也足夠呂不韋賺個盆滿缽滿了。
二人一邊說,一邊進了呂不韋家的“豪宅”,三進的大宅院,其奢華程度,竟不亞于一般的封君府邸,只是許多地方不倫不類,滿滿的土豪暴發戶既視感。
呂不韋苦笑說,這是他父親的喜好,那呂翁如今最大的愛好,就是不斷用奢侈之物裝點門面,同時在各地購買良田美宅,不過呂翁卻是不在家,據說是去陶邑了。
而這宅邸里最大的特點,就是美妾舞姬甚多,呂不韋除了漆染、珠寶外,竟還經營著聲色產業,利用鄭衛之音、桑間濮上的優勢,他培養出來的衛國舞姬在各國諸侯、封君那里都很受歡迎。
”長安君請。“等到了廳堂,呂不韋邀約明月入內,并恭謹地將他請到了本該是主人的座位上。
明月推脫了一番,呂不韋卻道:”春秋之時,商賈食于官府,如今小人為長安君貨殖,也相當于食于長安君,長安君亦如吾主也……“
這話只差赤裸裸地效忠了,然而明月卻沒有得意,因為從呂不韋嘴里說出來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
二人雖然合作,可卻一直在相互提防試探,據明月所知,在過去小半年時間里,呂不韋曾數次以錢帛、女色賄賂自己留在邯鄲打理府邸的李談,還一直妄圖打聽玻璃、烈酒的制作方法,甚至派人混入長安君府中,嘗試尋找那兩名傳說中能“點鐵石成金”的方術士……
好在李談沒敢收呂不韋的賄賂,將一切如實轉告了明月,府邸的丹房、工坊也因為防備甚嚴,無隙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