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被晶瑩的晨曦刺破,溫暖的光照射到了孤峰的山巔之上,一身麻衣的老者筆直地站立著,滿是溝壑的臉龐被打上了一層光影,看起來沉默地如同是山巖雕琢的人像般,堅硬地對著對面被八根玄鐵金精鎖鏈所捆縛的楚烈,白發被清晨的寒露打濕,卻依舊倔強地挺立,就如同這一位高大的老者本身一般。
嘩啦啦~
嘩啦啦~
在他的身前,八道鎖鏈將楚烈緊緊地捆縛,使其只能夠在方圓之中活動,但是掙扎了一夜的后者似乎已經耗盡了全部的體力與精神,渾身不著力任由鎖鏈將他的身軀維持著前傾挺立的模樣,頭顱低垂,楚烈已經變得稍長的黑發原本是用一條草繩系在了身后,但是那草繩早已在昨夜的殺氣暴起之中破裂,此時這黑發披散在他的肩頭和前額,將他的雙目遮掩了起來,根本看不真切神色,只能夠從他安靜的模樣推測似乎已經控制了自己的殺氣。
但是在他的身軀之上,卻有著厚重到足以扭曲現實的猩紅色氣息在緩緩升騰著,化為了純粹由殺氣構成的云霧,而這些氣息正在云霧的巔峰不住地糾纏扭曲,化為了一只只猩紅的猛獸,圍繞在楚烈的身周朝著老者的方向嘶吼咆哮著,隨即又散去,化為縷縷殺氣垂落,那甚至于是晶瑩的血色映照在了老者的雙目深處,令那無波古井泛起了一絲絲漣漪。
好生精純的殺氣!
近乎于沒有一絲的雜質與瘋狂……這樣純粹的殺氣,本心無愧……或者,他真的能夠闖得過這一關……
老者心中輕輕嘆息一聲,面色卻依舊沉凝如鐵,身軀挺得筆直,與垂首的楚烈相互對峙著,宛如是兩座沉默的雕塑,晨光升起,溫暖和煦的光輝散落在兩人身上,這光芒越發明亮,隨即伴隨著時間的流淌又一次地黯淡,夾雜了如同泣血般的色澤,而這黃昏的黯淡光芒最終也被漆黑的夜所吞噬,迷蒙的星輝散落……
日升月落,星起星垂,時間一天天地過去,而老者與楚烈就如同不知飲食保暖,不知疲倦痛苦一般,依舊保持著原本的姿態對峙著,楚烈的黑發已經變得有些失去了光澤,而老者的臉色似乎也變得更為蒼白,嘴唇甚至已經有些干裂——修為到了他們這一個地步,短暫的辟谷絕食并不會影響到他們的性命,但是卻并不好受。
但是卻必須這樣……
老者的呼吸有些虛弱,但是渾身那股沉凝的氣息卻絲毫不變,宛如天空當中一直積蓄著力量的雷霆,雙目淡漠,死死地看著楚烈。
必須在楚烈的殺氣暴走之前,逼其動手,通過戰斗將楚烈的殺氣釋放出一部分,以保證其內心不會被暴走的殺氣所全部吞噬。
這是他思索了數十年得出的,唯一可行的方式——
如果說真正的難關是不斷暴漲的殺氣總有一天會將武者的意志壁壘擊碎,將內心的清明和意志徹底地吞噬,那么只需要在殺氣達到了這個關隘之前與這名武者戰斗膠著,使其既能夠釋放出那些暴漲的殺氣,也不至于會因為再度展開殺戮而使殺氣進一步暴漲,那么只要他自己還沒有放棄,終有一天……終有一天!
被壓制的意志會復蘇,真正地制服這毒龍般的殺氣!
踏,踏,踏~
輕巧的腳步聲以極有韻律的節奏自山路之上響起,如同風在低語著一般,腳步聲隨即一頓,一身紅色勁裝打扮的王夜晴緩緩駐足在了老者身后,琥珀般的雙目中波光流轉,越過了老者的肩膀,看向了垂首立在鎖鏈包圍之中的楚烈,看著這當時沉默卻氣勢不凡的武者此時的狼狽模樣,少女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極為明顯的憾然之色,而在此時,老者沙啞的聲音也緩緩響起,將她心中的思緒打斷。
“怎么了,王家的丫頭……”
“今次又有何事?”
少女輕輕呼出一口氣,目光從楚烈身上收回,落在了老者的身上,隨即微微抱拳一禮